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空气中只剩下剑宗弟子们倒抽冷气的声音,以及心脏被活生生捏爆的幻痛。
他们的神,他们的大师姐,那个如雪山之巅、万古不化的冰莲,那个被所有剑宗弟子视为信仰的清寒仙尊,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拽着一个男人的袖子。
那个男人,还是魔尊夜阑。
而夜阑,那个传说中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三界公敌,此刻正傻愣愣地被拽着,脸上那种混杂着狂喜与懵逼的表情。
这画面,太过魔幻,以至于殿内殿外成千上万的剑宗弟子,脑子直接宕机,集体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到了什么的哲学思考。
“云!清!寒!”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咆哮,终于从剑心殿内传来,震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剑无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对“狗男女”,一张老脸涨成了酱紫色。
他引以为傲的养气功夫,在弟子当众“官宣”还顺便“绑架”了魔尊的冲击下,碎得连渣都不剩。
“你……你把九天仙界的脸面置于何地!你把君无尘仙尊置于何地!”
剑无忌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尖锐起来,“当初仙魔联姻,是为了稳固三界,本是君无尘仙尊那边点头应下的!你现在跟夜阑这魔头不清不楚,还要昭告天下,你让本座如何向君无尘交代!”
君无尘?
听到这个名字,殿外正被狂喜冲昏头脑的夜阑,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差点没笑出声。
他哥?君无尘?
交代?给那座万年冰山交代什么?
就他哥那个闷骚的德性,现在怕是乐不思蜀,早就把什么狗屁联姻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股恶作剧的冲动涌上心头,夜阑刚要咧开嘴,用他那最擅长的、能把死人气活的腔调好好“解释”一下这里面的“小小误会”,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了自己脸上。
他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云清寒那双警告意味十足的清冷眼瞳。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多说一个字,就地正法。
夜阑的嘴巴下意识地闭紧了。
心里那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蔫儿坏,瞬间被一股更奇特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所取代。
她这是在维护他?
夜阑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算了,不说就不说。
他堂堂魔尊,总得给自家夫人留点面子。看她舌战群儒,似乎比自己亲自下场撕逼更有意思。
他往云清寒身后缩了缩,摆出一副“我只是个柔弱无助但长得好看的家属,一切都听我家夫人的”乖巧姿态。
云清寒没再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殿内气急败坏的剑无忌。
“君无尘那边,不劳宗主费心。”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他若有疑问,我自会向他交代。”
“至于今天……”
她顿了顿,拽着夜阑袖子的手紧了紧,像是拎起一件所有物,转身就走。
“我与夫君还有要事相商,就不叨扰宗主和各位长老清修了。告辞。”
那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留下剑心殿内外,一地破碎的心和呆若木鸡的众人。
“不——!”
“大师姐!你不能走!你被这魔头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魔头!你还我清寒仙子!我跟你拼了!”
不知是谁带头哭喊了一声,整个万剑山瞬间化作一片大型失恋现场。无数年轻的剑宗弟子捶胸顿足,悲痛欲绝,看夜阑的眼神,像是看着拱了自家水灵白菜的猪,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御剑,摆出了一副要冲上来“拯救”大师姐的架势。
夜阑被这阵仗搞得一愣,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虚荣感从心底升起。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在检阅战利品。
他一手被云清寒拽着,另一只手居然还有闲心冲那些哭天抢地的弟子们,极其欠揍地摆了摆。
那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羡慕吗?嫉妒吗?没办法,谁让她就喜欢我这款的。
云清寒似乎感觉到了他那无处安放的骚包气息,脚步一顿,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夜阑的爪子瞬间僵在半空,然后讪讪地收了回来,重新恢复了那副乖巧无害的模样。
这对诡异的组合,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在一片“大师姐你糊涂啊”的悲声中,一个面无表情地拖着,一个心花怒放地跟着,穿过人群,朝着山门的方向扬长而去。
剑心殿内,一位长老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气得胡子都在抖。
“宗主!这……这成何体统!简直是我剑宗万年未有之奇耻大辱!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
剑无忌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那张布满裂纹的玉案后。他看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把她逐出师门?还是把夜阑当场格杀?”
“你打得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剑无忌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满是苦涩,“你们谁有这个本事?还是觉得,我剑宗现在,能承受得起与整个魔域开战的后果?”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是啊,谁有这个本事?
云清寒的修为,本就已经到了他们这些老家伙需要仰望的地步。她若执意要走,谁拦得住?
更何况,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同样深不可测的魔尊夜阑。
“罢了……”良久,剑无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所有的憋屈都吐出去。
“至少……至少最初的目的达到了。”
他闭上眼,喃喃道:“夜阑这颗 不安分的炸弹,总算是被拴住了。不管是用什么方式……”
虽然这方式,是把整个剑宗的脸面,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
另一边,夜阑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清寒身后,一直到彻底离开了万剑山的范围,他那颗飘在云端的心,才稍稍落回了实地。
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
他看着前方那抹清冷的白色背影,怎么看怎么顺眼。
刚才在万人面前,她维护他的样子,她那句“我的夫君”,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是喝了十坛魔界最烈的“焚心酿”。
“咳。”
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凑上前去,与她并肩而行,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笑容。
“夫人,你刚才,真是帅爆了。”他学着凡间话本里的油腻腔调,故意拖长了声音,“为夫真是……受宠若惊啊。没想到夫人对我,竟是这般情根深种,一日不见,就追到魔宫,现在还当着全宗门的面,给了我名分……”
他正说得起劲,准备再发表几句获奖感言,身旁的云清寒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云清寒转过头,那双毫无波澜的清冷眸子眯了眯,“这么精神?看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既然这样,那就......”
夜阑的话戛然而止,摆了摆手,乖乖缩起了脑袋,一副我没听见,你刚说什么的模样。
夫人啊,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