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我胎气不稳,需要静养,就不去参加了。”
她实在不想看容棠高高在上轻视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在说如今她们已然云泥之别,自己怎么也无法越过她去。
“糊涂!你才刚新婚,便有孕,传出去便是全京城的笑话!”
不就是告诉全京城的人,她和陆晏川不是什么情投意合,而是早就私相授受、珠胎暗结?
若是有人往容棠和离的事情上想,说容棠和离还有她这一层关系在,她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待着?
“娘亲……”
她也是一时急昏头,也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可是,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看见容棠那副讨人厌的嘴脸!
元氏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兰儿,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元氏叹了口气,“可容棠如今是皇后,她的生辰宴,不说别的,单是这君臣之分,咱们就违抗不得。再者,你如今是陆家的媳妇,行事更要周全,若是不去,反倒落了人口实,说你不懂规矩,岂不是让你陆家为难?”
“所以兰儿你不仅要去,还要去和容棠缓和关系,才能让外头那些传言不攻自破,陆晏川仕途顺利,你以后才会舒坦。”
容兰被这话噎得瞬间哑了声,收敛了那点不服气,放软了姿态,“女儿明白了。”
上回容棠回门,新帝那副宠爱容棠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句羡煞旁人?
可她偏觉得,那不过新帝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戏码。
金銮殿里的那位,传闻他手段狠厉,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那样一个人,真能对容棠掏心掏肺地好?
容兰嗤笑着撇了撇嘴。
自己和陆晏川,起码还能相敬如宾。而容棠在宫里,怕是没表面上那么风光。
男人嘛,哪个心里不存着些计较?
尤其是容棠,嫁过一次就不说了,还有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三皇子虞奕。
这虞奕可是离立太子一步之遥,是正统,而新帝是乱臣贼子,最忌讳,最不想看见的,怕就是虞奕了吧?
新帝再如何宠她,心里头能真的毫无芥蒂?
依着他那暴烈性子,指不定私下里怎么磋磨容棠呢。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对即将到来的容棠生辰宴反倒多了几分期待。
————
皇后生辰这日,京中四品及以上的文武百官皆携家眷入了宫。
宁昌侯府的马车上,容兰端端正正的坐着,她今日选了件鹅黄百褶长裙,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
容棠是皇后了又如何,自己也得让她看看,不是做了皇后就能过得很好。
身旁的陆母看着她这副模样,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陆家本就和容家撕破脸,如今容兰嫁进来,要是看着过得不好,免不得有人说她对容棠还怀恨在心,借机报复磋磨其姐姐。
就在马车快要抵达宫门口,车身忽然猛地一震,车内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容兰下意识的护住腹部。
“怎么回事?”陆母稳住身形,眉头蹙起,沉声问道,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容兰身上。
她的乖孙断不能出事。
车夫勒住了缰绳,马车稳稳停了下来。陆母身边伺候的嬷嬷掀开车帘一角,脸上带着几分拘谨的神色,低声回禀。
“回夫人,是……是威远侯府的马车,方才两车靠得太近,轻轻蹭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大碍,夫人您看咱们要不要……”
威远侯周恺,那可是除了秦王之外,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深受帝王信赖,可不是宁昌侯府能轻易抗衡的。
陆母的脸色沉了沉,但也知若真闹下去,他们宁昌侯府只会愈发遭到皇上厌弃,“知道了。既是无心之失,便不必较真。让车夫往旁边挪挪,先让威远侯府的车过去吧。”
容兰抿了抿唇,没敢反驳。
京城这种地方,最不缺的便是权贵,而这周家,一下从农户跃升为京中新贵,隐隐有压定国公府一头的趋势,说不嫉妒是假的。
她撩开车帘一角,望向旁侧那辆乌木马车,车身上半旧的黑漆,样式也很普通,甚至连普通官宦人家出行的马车比较,都显得格外寒酸。
新帝登基,对威远侯赏赐了大量金银珠宝、铺子良田,压根不至于寒酸到这个地步。
今日是皇后生辰,满朝勋贵谁不是盛装赴宴,偏他们家弄这么一辆灰扑扑的马车,这乡下般的做派,是给谁看呢?
不知情的,怕是还要以为新帝亏待了重臣,连体面都给不起了。
正想着,对面马车的帘子也轻轻撩开,露出一张年轻姑娘的脸。
眉眼清秀,温婉大方,身上穿件素雅的湖蓝色衣裙,头上也只簪了支简单的碧玉簪,全程低眉顺眼,瞧着温顺得很。
容兰见了,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喜更甚,忙放下车帘。
这般容貌,连自己的一半都不及。
偏偏前些日子,被陛下召入宫去,说是怕容棠在后宫无聊,她就算和容棠有矛盾,不是还有那薛云瑶吗?为何召一个容棠完全不相熟的女子入宫?
怕是动了想纳周家姑娘入宫的心思。
看来容棠在宫里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可一想到皇上连周箬梅这种姿色都看得上,对自己却一脸厌恶,愈发气结于心。
但陆母在旁边,她却只能佯装无事。
而另一边的威远侯府马车上,林氏正端坐着,脸色沉着,眼底掠过愠怒。
“这是哪家的女眷?撞了人连句歉意都没有?”林氏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坐在一旁的周箬梅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氏的手背,柔声劝道,“娘,您消消气。不过是马车轻轻蹭了一下,也没什么损伤,多大点事儿呢,算了吧。而且他们也让咱们先过去了。”
“如何能算?”林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她儿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威远侯,京中谁敢不给他们家面子?
撞了他们,连下车道歉都没有只是让行就算了?真当她乡里来的好欺负?
“旁边马车里的是哪家?”
车夫低低回了句,“好像是宁昌侯府的女眷……”
林氏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语气里满是不屑,“我当是谁,原来是容家的人。果然,这一家子,都是些没规矩的。”
容棠是,她姐姐容兰也是。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家,说是两情相悦,怕不是私相授受?
还有,和妹妹嫁过的男人两情相悦?
也真是毫无廉耻。
林氏嗤骂的时候,全然没注意到身旁女儿愈发苍白的脸。
林氏的一字一句,无形中其实也是在点她……
“娘……”周箬梅开口想让她别说了,“娘,这儿是皇宫,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
“你懂什么!”林氏厉声打断她,“你哥哥现在可是威远侯,一个落魄了的侯府,也敢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有你哥哥在,京城这些人谁也不能轻视了咱们去!”
入了宫,母女二人随着人流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看着满园的世家女眷,侧头看向身旁的周箬梅,“是哪家?”
周箬梅脸上掠过一丝为难,微微蹙起眉尖。
今日是皇后生辰,那容兰又是皇后堂姐,哪怕容兰与皇后不睦,可传到容棠耳中,无异于踩了她的脸面……
可迎上林氏投来的目光时,周箬梅迟疑了片刻,抬起手,指尖朝着人群后方虚虚一点。
“娘,是……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