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十,夜,污秽之瞳最底层,未知封印空间】
剑坛之上,残剑的意念如同惊雷,炸响在宁休近乎空白的神魂之中。
“…怨缚…不仅是…封印…”
“更是…封印…下的…封印…”
“祂…要醒了…”
“快…下去…”
宁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怨缚之下,还有封印?!这污秽之瞳的最深处,这净光石矿脉的核心,竟然还隐藏着连那上古剑灵都感到急切甚至…一丝敬畏的存在?!
不容他细思,脚下的震动已然变得狂暴而不规则!不再是外界攻击或能量冲击的震动,而是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底极深处苏醒、翻身所引发的地质层面的剧变!整个剑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飞速蔓延!
那个因怨缚核心被净化而塌陷出的漆黑窟窿中,喷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净光能量或龙威,而是一股混合了无尽沧桑、洪荒、悲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生机的复杂气息!这气息古老到令人心悸,仿佛穿越了亿万载时光!
“走!”剑灵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退路已绝,上方是汹涌而入的邪潮与疯狂反击的孽龙(或许此刻应称其为“地煌古龙”更为恰当)的战场,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宁休眼中闪过决绝,他用尽最后气力,将昏迷的夏衍紧紧缚在胸前,又艰难地背起赵贲的遗体,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诱人却又危险至极气息的漆黑窟窿,一咬牙,纵身跃下!
失重感瞬间传来!
但预想中的急速下坠并未持续太久,只是短短一息之后,周身便传来一种穿过某种冰凉水膜般的奇异触感,随即下坠之势骤减,仿佛落入了一条缓缓流淌的能量河流之中。
四周是绝对的无光黑暗,却并非虚无,而是充满了粘稠如浆、沉重如山的液态能量!这能量冰冷刺骨,却又在冰冷深处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养万物的勃勃生机!更有一股浩瀚、苍茫、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龙威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但这龙威之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疲惫与…守护的执念。
宁休的文宫在这股能量的包裹下,那撕裂般的痛楚竟奇迹般地开始缓解,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的田地得到甘霖滋润,虽然恢复缓慢,却真实无疑。连胸前昏迷的夏衍,苍白的小脸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更加悠长。
这能量…竟能滋养修复神魂与肉身?!
宁休心中惊疑不定,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四周。渐渐地,他的瞳孔适应了这绝对的黑暗,或者说,这黑暗本身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源自本源的荧光。
他看清了!
他正身处一条完全由某种漆黑如墨、却闪烁着亿万星辰般细微光点的粘稠液体构成的地下暗河之中!河水无声流淌,不知源头,不知终点。而暗河的两侧与上方,并非是岩石,而是无边无际、凝固了的、同样漆黑却蕴含着浩瀚龙威的…龙元结晶!仿佛这里是…一条古老到无法想象的巨龙的…体内?!或者说,是其龙元本源所化的…奇异空间?!
那条刚刚解脱的地煌古龙与这里相比,其龙威如同溪流之于瀚海!
这里才是真正的“龙源”所在?!那污秽之瞳和净光石矿脉,竟是构建在这古老龙源之上的封印体系的一部分?!
暗河载着他缓缓漂流,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光亮。
那光亮并非净光石的乳白,也非龙元的幽黑,而是一种温暖、柔和、带着淡淡金辉的七彩色光,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
宁休精神一振,努力向着那光亮的方向“游”去。
随着靠近,那光亮越来越盛,最终,他漂流出了暗河,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奇异空间。
空间的上方、下方、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缓缓旋转的、漆黑如星空般的龙元之海,那温暖的金色七彩光源,就悬浮在这片空间的中央。
而那光源的真容,让宁休瞬间屏住了呼吸,神魂为之震撼!
那并非什么宝物,而是一具…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残缺不全的…巨龙遗骸!
巨龙的骸骨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暗金色泽,每一根骨骼都如同山岭般巨大,上面布满了天然生成的、玄奥无比的太古龙纹。但此刻,这具本该神圣威严的龙骸,却充满了悲壮与惨烈!
它的脊骨有多处断裂,肋骨粉碎了大半,一只龙翼的骨架完全消失,另一只也残破不堪。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头颅——那巨大的、依旧散发着微弱威压的龙首之上,眉心有一个前后通透的巨大窟窿,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瞬间贯穿!而它的心脏位置,更是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撕裂状的、令人心悸的巨大空洞!
那温暖的金色七彩光源,正是从这具残缺的龙骸之中散发出来的,尤其是从头颅的窟窿和心脏的空洞中流淌而出,如同不甘逝去的生命余晖,温暖、悲悯地照耀着这片冰冷的龙元之海,维系着这片空间的最后一丝生机。
在这具庞大龙骸的周围,悬浮着九根粗大无比、断裂残损的寂星银魄锁链,以及三柄同样折断、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暗金巨剑的残骸!它们构成了一个早已破碎、却依旧残留着无上威严的封印大阵的遗迹,似乎曾经封印着这具龙骸,却又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强行崩碎!
而在龙骸心脏那个空洞的正下方,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七彩琉璃光泽、不断缓缓旋转的…宝珠!宝珠散发着精纯至极、远超外界净光石的净化之力与生机,仿佛是整个净光石矿脉的真正源头核心!它似乎…取代了巨龙原本的心脏?!
“这是…?”宁休喃喃自语,眼前的一切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在这时,那柄一直跟随他飞下的残剑,发出一声低微的嗡鸣,剑尖指向那具龙骸,传来剑灵充满了无尽沧桑与敬意的意念:
“…祖龙…殒躯…”
“梵心…所化…”
“镇…此界…地脉…之源…”
“护…众生…不灭…”
“吾等…守护…万载…”
“终…等来…‘梵种’…”
祖龙殒躯?!梵心所化?!镇地脉之源?!守护众生?!
一个个惊天动地的词语冲击着宁休的神魂!
这具龙骸,竟然是比地煌古龙更加古老、更加神圣的祖龙?!它并非被封印于此,而是自愿殒身于此,以其无上龙躯与某种“梵心”力量,化作了镇压此界地脉源头的基石,守护着芸芸众生?!外面的净光石矿脉、寂星银魄,乃至那上古剑坛,都是后来者为了加固和守护它的殒躯而建立的?!而幽影教的污染,其最终目标,竟是这具守护地脉源头的祖龙殒躯?!
那枚七彩宝珠,难道是…祖龙残留的“梵心”所化?!
就在宁休被这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之际——
“嗡……”
那具祖龙殒躯眉心的窟窿中,流淌出的金色辉光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温和、疲惫、却浩瀚无边的意志,缓缓苏醒,轻柔地笼罩了宁休和他怀中的夏衍。
这意志中没有任何压迫,只有无尽的慈爱与悲伤,仿佛一位守护了孩子亿万年的母亲,终于等来了归人。
同时,宁休胸前的夏衍,似乎感受到了这同源而出、却又宏大无比的温暖意志,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周身的净光自发地、强烈地与之共鸣起来!
孩子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七彩光晕悄然亮起,与那祖龙殒躯眉心流淌的光辉,交相辉映!
祖龙的意志似乎颤抖了一下,传递出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慰。
紧接着,那枚悬浮的七彩琉璃宝珠(梵心珠)光芒大盛,一道柔和却无比精纯的七彩光柱射出,将夏衍缓缓地从宁休怀中托起,轻柔地引向祖龙心脏位置的那个空洞。
“小衍!”宁休惊呼,想要阻止,却发现那力量温和却无法抗拒。
夏衍被那七彩光柱包裹,悬浮到了心脏空洞之前。梵心珠缓缓落下,轻柔地贴在了夏衍的心口,然后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进去!
“啊……”夏衍发出一声仿佛浸泡在温暖泉水中般的舒适呻吟,小脸上露出了安宁祥和的表情。他周身的净光瞬间变得无比凝练、浩瀚,仿佛与整个龙元之海、与那祖龙殒躯连接在了一起!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壮大,甚至超越了之前任何时期!
祖龙殒躯这是在…将最后的“梵心”本源,传承给夏衍?!
就在这传承进行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龙源空间猛然剧烈震荡起来!上方漆黑的龙元之海疯狂沸腾!一股冰冷、邪恶、贪婪到了极致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竟然顺着之前被净化的怨缚通道,强行突破了层层阻碍,追踪到了这片空间!
“嘶——!”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渴望的嘶鸣,在空间上方炸响!只见无数条由最精纯邪力构成的、漆黑粘稠的触手,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群般,从龙元之海中猛地探出,疯狂地抓向正在接受传承的夏衍和那具祖龙殒躯!
幽影邪神(或其化身)的意志,竟然直接降临于此!它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这地脉源头的祖龙之力与…夏衍这完美的“梵种”容器!
“孽障!敢尔!”剑灵发出一声愤怒的铮鸣,残剑爆起最后的流光,斩向那些触手!
但它的力量在此时显得如此渺小!
宁休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向夏衍!
然而,那祖龙的意志却传来一丝平静的波动,仿佛早已预料。
下一刻,那具残缺的祖龙殒躯,猛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整个龙元之海为之沸腾!
它要以自己最后的存在,为传承的完成,争取那宝贵的时间!
最终的对决,在这地脉之源,骤然爆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