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诸佛菩萨的圣号,如同在众人心中打开了一扇通往无垠星海的窗。妙音谷的清晨,空气里除了草木清香与溪水湿气,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沉思。十个人的心思,都还沉浸在昨夜“四圣谛”、“八正道”的清晰路径,与今晨那浩瀚宇宙中无量慈悲愿力的震撼之中。
日光渐暖,驱散了林间的薄雾。众人依旧围坐在草地上,目光不时投向巨岩上静坐的妙光王佛,眼神中充满了更多的敬畏、信服,以及一种逐渐清晰的、想要追随的渴望。这种渴望,不再仅仅是为了寻求庇护或脱离眼前的苦难,而是源于对那种究竟安乐境界的向往,以及对这条清晰道路的信心。
宁休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他的神色庄重而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他走到妙光王佛座前,并未像往常那样执弟子礼,而是撩起衣袍前襟,双膝跪地,深深叩首。这一举动,让石磊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屏住了呼吸。
“老师。”宁休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弟子宁休,蒙老师不弃,多番救护,更得闻无上甚深微妙法,如盲得视,如溺遇舟。昔日所修儒家之学,虽重人伦纲常,济世安邦,然于生死根本、心灵解脱之道,终有未逮。今日得遇明师,得闻正法,方知宇宙之广博,大道之无穷。弟子……愿尽形寿,皈依老师座下,追随老师,修习此法,求索真理,愿得解脱,并以此身护持正法,利乐有情。恳请老师慈悲摄受!”
他这番话,并非一时冲动。十五年的患难与共,他亲眼见证了夏衍(妙光王佛)的慈悲、智慧与不可思议的力量。昨日听闻的“四圣谛”直指生命本质,今日所闻的“他方圣号”展现法界广阔,都深深触动了他作为修行者的根本追求。他意识到,这是一条与他过去所学截然不同、却又更为深邃直接的解脱之道。舍弃过往的修为身份固然需要极大勇气,但面对真理,他选择坦然遵从内心的召唤。
妙光王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清澈而慈悲地注视着宁休。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温和地问道:“宁休,你可知‘皈依’之意?并非寻一依靠,而是以法为舟,以自性为灯。你亦可知,既入此门,便需遵从此法规制,约束身心,所谓‘僧伽’者,和合共修,以戒为师。你昔日身份、修为,皆成过往,可愿放下?”
宁休再次叩首,毫不犹豫:“弟子明白。愿放下万缘,以戒为师,唯法是依。”
妙光王佛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善。汝既发心,我当摄受。自今日起,汝为我座下弟子,法名……”他略一沉吟,“便唤‘净源’吧,意为清净本源,返璞归真。”
“弟子净源,谢老师赐名!”宁休——此刻应称为净源——恭敬应道,心中一片澄明。
净源的率先皈依,如同点燃了引线。石磊早已按捺不住,他扑通一声跪在净源身旁,激动得声音发颤:“老师!弟子石磊……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弟子知道,老师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老师说的道理,句句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所有受苦的人好!弟子这条命是老师给的,弟子愿意一辈子跟着老师,老师让弟子往东,弟子绝不往西!求老师也收下弟子吧!”他的话语质朴无比,却充满了至诚。
紧接着,另外五名白石村青壮也纷纷跪下,表达着类似的意愿。他们或许不如净源那般理解深奥法理,但基于对妙光王佛绝对的信任和感恩,以及内心深处对光明和安稳的渴望,使他们义无反顾。
妙光王佛的目光落在石磊等人身上,慈悲中带着一丝审慎:“石磊,尔等发心,我已知晓。然出家为僧伽,非同小可,需割舍俗缘,潜心修行。尔等家中可还有父母高堂?需得他们应允,方可剃度。佛法虽重出世解脱,亦重世间孝道,此为人伦根本,不可轻废。”
此言一出,石磊等人顿时愣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石磊眼圈一红,哽咽道:“回老师……俺爹娘……早在几年前,就被那些黑袍恶人害死了……村里……村里好多人的爹娘都没了……”其他几人也纷纷低头,面露悲戚。他们的家,早已毁于幽影教之手,亲人离散或亡故。
妙光王佛闻言,轻叹一声,声音更加柔和:“既然如此,你等皆为劫后余生,彼此相依为命。若决心已定,愿将此身心奉于正法,我亦当摄受。然需牢记,既入僧伽,便需严守戒律,以戒为师,和合共修。”
他看向石磊:“石磊,你性情耿直,勇毅果敢,便赐你法名‘净坚’,望你道心坚固,勇猛精进。”
又依次为其他五人赐予法名:净心、净念、净行、净言、净安。名字皆与“八正道”的修行要点相应。
石磊(净坚)等人激动不已,连连叩首谢恩。
最后,妙光王佛的目光投向那三位一直惴惴不安的流民。他们看着净源、净坚等人相继被接纳,眼中充满了羡慕与渴望,却又自觉身份卑微,不敢上前。
妙光王佛主动开口,声音温和:“你三人,历经苦难,心向善法,亦是难得。然出家因缘,各有不同。你等可愿先为在家修学者,持守基本戒行,护持正法,待因缘成熟,再作抉择?在家修行,若能如法精进,亦可得大利益。”
三位流民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跪倒:“愿意!我们愿意!多谢老师慈悲收留!我们一定好好听话,好好干活,绝不敢违背老师的教诲!”对他们而言,能有一个安身之所,能跟随这位圣人学习,已是天大的福分。
至此,妙音谷中十人,七人正式皈依,成为僧伽(净源、净坚等),三人暂为在家信众。最初的僧团,于此悄然成立。
妙光王佛看着眼前这最初的弟子们,肃然道:“既入我门,当时刻以法为镜,检束身心。我今当为汝等初步宣说僧伽所应遵行之基本戒律,首要者,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此五者,为修身之本,汝等当谨记遵行,循序渐进。”
“是!老师(佛)!”众人齐声应诺。
阳光洒满山谷,照亮了这最初的十张面孔,也照亮了一条崭新的修行之路。僧伽已具,法脉初传,未来的风雨与辉煌,都将从这个小小的山谷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