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道,因前后涌来的杀气而显得格外逼仄。高墙投下的阴影,将此地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囚笼。七八名幽影教精锐,清一色黑巾蒙面,身着紧身夜行衣,唯有一双双眼眸在阴影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他们步伐无声,气息交融,俨然一套合击阵法,封死了所有退路。为首者,正是那面具刻有暗红蜘蛛纹的汉子,气息最为阴寒,已臻炼神返虚的巅峰,手中一对淬毒的蛾眉刺,泛着幽蓝光泽。
净坚一步踏前,身形如岳峙渊渟,挡在妙光王佛身前。他手中长棍看似寻常,此刻却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并非恐惧,而是遇敌的兴奋,是愿力与战意共鸣的低吟。他面色沉静,目光如电,牢牢锁定正前方那名蜘蛛面具首领。虽是以一敌众,且敌人个个修为不俗,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只有守护老师的决绝,以及验证近日体悟“金刚种子”的信念。
“结‘幽影噬魂阵’!速战速决,不留活口!”蜘蛛面具首领沙哑下令,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话音未落,七名黑衣邪徒身形骤动,如鬼魅般散开,并非一拥而上,而是脚踏诡异步法,身形飘忽,瞬间构成一个错落有致的包围圈。阴冷的邪气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彼此勾连,竟在巷道中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力场,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充斥着腐蚀神魂的寒意与无数细碎怨魂的嘶嚎幻听。这阵法不仅能压制阵中敌人的灵力运转,更能直接攻击心神!
两名邪徒率先发难,一左一右,如同两道黑色闪电扑来。一人使淬毒短剑,剑法刁钻狠辣,直取净坚咽喉;另一人用奇门兵器“离魂钩”,专锁人兵刃,扣人关节。
净坚不退反进,长棍一抖,棍影如山!他没有施展精妙繁复的招式,而是将“金刚种子”中领悟的“不动、不惑、不畏”之意融入最简单的棍法之中。长棍横扫,势大力沉,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堂皇正气,正是邪祟克星!
“铛!咔嚓!”
愿力灌注的长棍与淬毒短剑硬撼,那邪徒只觉一股灼热如烈阳的力量顺着兵器传来,虎口崩裂,短剑竟被硬生生砸弯!而另一人的离魂钩尚未触及长棍,便被棍风扫中,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然而,另外五名邪徒的攻击已至!两道淬毒暗器破空袭来,直取净坚双目与心口;两人贴地滑行,刀光如毒蛇吐信,削向净坚下盘;最后一人则隐匿在同伴身影中,蓄势待发,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阵法之力更如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净坚的心神。
净坚临危不乱,长棍舞动如轮,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棍风过处,暗器被震飞,刀光被荡开。他步法稳健,在方寸之地挪移,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愿力与邪气激烈碰撞,发出“嗤嗤”声响,黑气不断被净化消融。但对方人数占优,阵法诡异,配合默契,攻势如潮,净坚虽暂时守得稳固,却也被逼得只能防守,难以反击,体内愿力消耗甚巨。更麻烦的是那阵法对心神的干扰,无数负面情绪与幻象试图侵入识海。
“桀桀,秃驴,看你还能撑几时!”蜘蛛面具首领并未急于出手,如同毒蛛盘踞网心,冷眼旁观,寻找着净坚棍法中的破绽。他看出净坚棍法刚猛,愿力精纯,但修为似乎并未完全恢复,久守必失。
就在净坚格开左侧袭来的一刀,右侧空门微露的刹那!
蜘蛛面具首领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消散,再出现时,已诡异地穿透了净坚的棍影,一对蛾眉刺如同毒蛇出洞,一刺眉心印堂,一刺心口膻中!快!狠!准!角度刁钻至极,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这正是“幽影噬魂阵”的杀招——由阵法之力短暂扭曲空间感知,创造必杀一击!
净坚瞳孔骤缩,回棍已然不及!眼看就要被双刺贯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立如松、仿佛对眼前激战视若无睹的妙光王佛,终于动了。他并未出手攻击,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蜘蛛面具首领,轻轻吐出一个字:
“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耀眼神通光华。只有一个平淡无奇的字音,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无上伟力,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
那蜘蛛面具首领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僵在脸上!他感觉周身空间仿佛变成了无形的琥珀,时间流速变得极其缓慢,不,是近乎停滞!他全力刺出的双刺,距离目标只有三寸,却如同陷入了泥沼,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连他体内奔腾的邪力,也如同被冻结的江河,运转迟滞!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怖禁锢之力,将他彻底锁定!
不仅仅是首领,整个“幽影噬魂阵”的运转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所有邪徒的动作都慢了半拍,那无形的邪气力场波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邪徒心神剧震!
净坚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他虽然不知老师用了何种手段,但战斗本能让他瞬间爆发出全部力量!体内“金刚种子”大放光明,愿力如同火山喷发!
“破!”
净坚怒吼一声,长棍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闪电,不再是守势,而是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至强一击!棍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越之音,直捣黄龙,狠狠点向被暂时禁锢的蜘蛛面具首领的胸膛!
“不——!”首领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与不甘,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根蕴含毁灭性能量的长棍缓慢而坚定地点来,却根本无法闪避,甚至连调动一丝邪力防御都做不到!
“噗嗤!”
长棍精准地点中其心口!凝练的愿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透体而入!首领身体剧震,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护体邪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胸口出现一个焦黑的窟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首领毙命,阵法核心顿失!“幽影噬魂阵”瞬间告破!残余的六名邪徒遭到阵法反噬,齐齐闷哼一声,邪气紊乱,身形踉跄。
净坚得势不饶人,长棍如龙,横扫千军!棍风过处,邪徒们惊慌失措,勉强抵挡,却如何挡得住气势如虹、愿力克邪的净坚?只听“砰砰”连响,夹杂着骨骼碎裂声与惨叫声,顷刻间又有三名邪徒被长棍扫飞,撞在两侧墙壁上,筋断骨折,邪气溃散,眼见是不活了。
剩下三名邪徒见首领瞬间毙命,同伴死伤惨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战意?发一声喊,转身就想凭借诡异身法遁入阴影逃窜。
“善哉善哉。”妙光王佛口念慈悲,袖袍似是随意地一拂。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愿力如同春风般拂过巷道。那三名逃窜的邪徒只觉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扑通几声,全部摔倒在地,浑身邪力被彻底禁锢,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剩下眼中无尽的恐惧。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巷道,转眼间只剩下满地狼藉与尸体,以及三个被生擒的俘虏。
净坚持棍而立,微微喘息,额角见汗。刚才一战虽短,却凶险异常,尤其是最后爆发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大半愿力。他看向老师,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若非老师那神乎其技的“定”字神通,此刻倒下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妙光王佛走到那名蜘蛛面具首领的尸体旁,目光扫过其面具,并未去揭开,只是轻轻一叹:“执着邪见,害人害己,何苦来由。”他又看向那三名被禁锢的邪徒,眼神中并无杀意,只有怜悯,“尔等亦是受邪法蛊惑,灵性蒙尘。”
他屈指一弹,三点微不可察的愿力光点没入三名邪徒眉心。邪徒们身体一颤,眼中疯狂与恐惧渐渐被迷茫取代,继而露出痛苦挣扎之色,最后竟流下浑浊的眼泪,仿佛忆起了某些被遗忘的良知。
“净坚,将此三人带去城主府,交由风狼卫看管。或许能从其口中,问出些幽影教在此地的谋划。”妙光王佛吩咐道。他并未打算亲自审讯,一来不愿过多介入俗务,二来也是给狂风城各方势力一个信号和处理此事的机会。
“是,老师!”净坚领命,找来绳索将三名失魂落魄的邪徒捆好。
就在这时,巷道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风狼卫在一名小队长的带领下匆匆赶来,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动静。当他们看到巷内的景象——尤其是那具蜘蛛面具首领的尸体和三个被擒的邪徒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妙光王佛和净坚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敬畏。蜘蛛面具“毒蛛”,可是幽影教在狂风城有名的狠角色,炼神返虚巅峰的修为,竟如此轻易被击杀?
那小队长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多谢大师出手,擒杀此獠!不知大师……”他语气忐忑,既想询问缘由,又不敢冒犯。
妙光王佛合十还礼,淡然道:“邪徒拦路,自寻死路罢了。此间事宜,交由诸位处理。贫僧告辞。”说罢,不再多言,示意净坚留下俘虏,便转身飘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那风狼卫小队长看着妙光王佛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尸体和俘虏,擦了擦冷汗,赶紧下令:“快!清理现场!将俘虏押回大牢,严加看管!立刻上报统领和司风使大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回了祭风坛和城主府。
“什么?毒蛛死了?被那和尚一个照面就定住,然后被他徒弟一棍戳死?”赵莽听到手下汇报,霍然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自问对上毒蛛,虽能胜,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松,更别说那神乎其神的“定身”手段。
司徒亮抚摸着剑柄,眼神深邃:“言出法随……定身神通……此僧修为,恐怕已超越炼虚合道,至少是贤者,甚至……更高!”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如烟把玩着一枚玉簪,美眸闪烁:“有趣,真有趣……看来这狂风城,来了尊真佛呢。吩咐下去,暂时不要招惹,静观其变。”
大司风则是长舒一口气,对妙光王佛更是感激。毒蛛是幽影教在城中的核心头目之一,其伏诛,无疑重创了邪教势力。
经此一事,妙光王佛师徒在狂风城各方势力心中的分量,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再无人敢将他们视为寻常行脚僧人。而幽影教接连受挫,损失一员大将,其隐藏的怒火与接下来的报复,也必将更加猛烈。
妙光王佛回到“悦来”客栈,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他盘膝坐于榻上,对净坚道:“今日之事,已将此城暗流搅动。幽影教不会善罢甘休,城主府与其他势力也会各有盘算。我等暂且静观其变,你且好生调息,巩固今日所得。”
净坚恭敬应是,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老师那深不可测的修为与智慧,便是他们在这漩涡中安身立命、行慈悲之事的最大依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