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王佛师徒三人,离了那处曾发生劫掠的戈壁滩,与那队惊魂未定的商队分别后,继续向西南而行。脚下的土地色泽愈发赤红,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息也越发浓重,气温明显升高,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干燥的灼热。远方天际,那道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裂缝——赤焰裂谷,已清晰可见,如同大地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蒸腾着扭曲视野的热浪。
裂谷之后,便是传闻中环境更为酷烈、势力错综复杂的“炎洲”。随着不断靠近,周遭的景象也愈发荒凉,植被稀疏,偶见一些耐旱的、形态奇特的赤色荆棘与仙人掌类的植物,在灼热的阳光下顽强生长。水源极其珍贵,往往行径数十里,才能遇到一处几近干涸的咸水洼。
这日正午,烈日当空,师徒三人行至一片布满红色巨岩的丘陵地带。正欲寻一处巨岩阴影稍作歇息,忽闻前方传来阵阵凄厉的哀嚎与惊恐的哭喊,其间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净坚立刻警觉,手持长棍,凝神望去。只见数百丈外,一个约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小村落(或许只能称之为聚居点)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村落的简陋土坯房舍多有损毁,一股腥臭之气随风飘来。村中空地上,数十名村民惊恐地奔逃、哭喊,而追袭他们的,并非人类,而是七八条体型庞大、通体覆盖着暗红色鳞片、头生独角、口中喷吐着绿色毒烟的怪异蜥蜴!这些蜥蜴动作迅捷,力大无穷,长尾扫过,土墙崩碎,利爪挥动,便能将人开膛破肚。已有数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是‘赤焰毒蜥’!”净言脸色一变,他曾听过往商旅提起过,这是赤焰裂谷附近特有的一种凶猛毒兽,通常深居简出,今日竟成群结队袭击村落!
“老师!”净坚看向妙光王佛,眼中已有请战之意。那些村民皆是普通凡人,面对这等凶兽,毫无反抗之力。
妙光王佛目光扫过村落,眼中悲悯之色闪过,颔首道:“净坚,你去驱散毒蜥,救人要紧。净言,你随后来援,救治伤者。”
“弟子遵命!”净坚得令,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已冲入村落。他一声怒喝,声如雷霆,蕴含愿力的音波震得那几条正欲扑向妇孺的毒蜥动作一滞。
“孽畜!安敢伤人!”
净坚长棍一摆,化作一道金色旋风,直取最近的一条毒蜥。那毒蜥察觉危险,扭头发出一声嘶吼,张口喷出一股浓绿的毒烟,同时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
若是寻常武者,吸入这毒烟顷刻便会毙命,被尾巴扫中更是骨断筋折。但净坚有愿力护体,毒烟近身便被无形之力荡开,他棍法精妙,不闪不避,长棍精准无比地点在蜥尾的发力薄弱处!
“噗!”
一声闷响,那毒蜥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尾巴软软垂下,显然受了重创。净坚得势不饶人,棍影如山,将另外几条扑上来的毒蜥尽数笼罩。他谨记师命,以驱散为主,棍下留力,多是以巧劲击其关节、要害,使其吃痛退却,并未取其性命。
这些毒蜥虽凶悍,但如何是身负佛门愿力、修为已臻僧伽(炼神返虚)之境的净坚持对手?不过几个照面,七八条毒蜥便被净坚打得嘶吼连连,纷纷负伤,惊恐地退入村外的红色巨岩缝隙中,消失不见。
此时,净言也已赶到,迅速查看伤员。他虽不精医术,但妙光王佛平日传授的愿力运用法门中,亦有安抚伤痛、驱除毒素的基础法门。他指尖凝聚温和愿力,为伤者暂时稳住伤势,驱散侵入体内的微弱蜥毒。
村民们见凶兽被驱散,又来了两位看似能救治伤者的僧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围拢过来,跪地哭诉哀求。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求大师救救我家男人吧!”
“活菩萨,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妙光王佛缓步走入村落,所过之处,一股平和安宁的气息自然弥漫,让惊恐的村民们渐渐平静下来。他来到一名伤势最重的老者面前,老者胸口被蜥爪划开,深可见骨,毒气侵体,已是气若游丝。
妙光王佛俯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温润祥和的慈悲愿力凝聚,轻轻点向老者眉心。愿力如甘霖,渗入老者体内,所过之处,肆虐的蜥毒如冰雪消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老者的呼吸也随之变得平稳有力。不过片刻,老者呻吟一声,竟悠悠转醒。
“神迹!真是神迹啊!”村民们见状,更是将妙光王佛奉若神明,磕头不止。
妙光王佛将老者交由村民照料,又为其他几位伤者稍作治疗,皆稳住伤势。他环视这片破败的村落和面黄肌瘦、惊魂未定的村民,温声问道:“诸位施主,此地为何会招来这许多毒蜥袭击?”
一位看似村长的老者,在村民搀扶下,颤巍巍地答道:“回圣僧的话,小老儿是这‘红石村’的村长。我们这村子,靠着采集附近一种特殊的‘赤阳石’和打猎为生,虽清苦,倒也安稳。以往这些‘赤焰毒蜥’只在裂谷深处活动,极少出来,更别说成群结队了。可……可自从三个月前,裂谷那边传来几次巨大的震动,地动山摇的,之后这些畜生就变得异常暴躁,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袭击村子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我们怕是活不下去了啊!”说着,老泪纵横。
“巨大的震动?”妙光王佛目光微凝,望向赤焰裂谷的方向。他的神识悄然延伸,感知到裂谷方向传来的地脉波动确实有些异常,混杂着一股躁动不安的火行灵力和一丝……极为隐晦的邪气?
“是啊,”另一个村民接口道,脸上带着恐惧,“而且,最近裂谷那边晚上时常有诡异的红光闪烁,还有人听到过……听到过像是很多人在哭嚎的声音,可怕得很!大家都说,是裂谷里的‘炎魔’要出来了!”
“炎魔?”净言皱眉。
“是……是祖辈传下的说法,”村长解释道,“说裂谷深处连接着地心火脉,里面沉睡着火灵和……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前有修士大人下去探查过,很多都没再上来。现在这动静,怕是……”
妙光王佛心中明了,这赤焰裂谷的异动,恐怕并非天灾那么简单,很可能与幽影教或是其他势力在此地的活动有关。他安抚村民道:“诸位施主暂且宽心。贫僧师徒正要前往裂谷对面,若遇异状,自会探查明白。眼下,需先确保村中安宁。”
他吩咐净坚、净言,以村落为中心,在周边布下简单的预警和防护禁制,虽不能完全阻挡强大妖兽,但足以对赤焰毒蜥这类存在起到震慑和警示作用。同时,又取了些许蕴含生机的愿力,融入村中几近干涸的水井,使井水暂时具备了微弱的祛病强身之效,嘱托村民谨慎取用。
村民们千恩万谢,将师徒三人奉若再生父母。妙光王佛见此地事宜已了,便不再停留,婉拒了村民的挽留,带着弟子继续向赤焰裂谷进发。
越靠近裂谷,气温越高,空气灼热得呼吸都觉困难。地面滚烫,赤红色的岩石仿佛随时会融化。裂谷边缘,罡风凛冽,卷起漫天红沙,下方是深不见底、翻滚着暗红色岩浆与浓烟的深渊,令人望而生畏。
寻常修士若要渡过此天堑,非有特殊法宝或高深修为不可。但对于妙光王佛而言,却并非难事。他袖袍一卷,一股精纯平和的愿力化作一朵巨大的金色莲台,将净坚、净言托起,莲台散发清净光晕,隔绝了高温与毒烟罡风,缓缓向裂谷对岸飘去。
穿越裂谷的过程中,妙光王佛的神识仔细感知着下方的气息。那躁动的火灵之力、隐晦的邪气,以及更深处传来的、仿佛无数灵魂哀嚎的怨念波动,都印证了村民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这裂谷之下,定然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顺利渡过裂谷,踏上炎洲的土地。一股更加灼热、干燥,且混杂着混乱、野蛮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赤黄色荒漠,远处有连绵的秃山,天空是病态的昏黄色。与黑风平原的荒凉不同,这里的荒凉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躁动与死寂。
“老师,这炎洲的气息,似乎比传闻中更加……混乱。”净言感受着周遭环境,皱眉道。
妙光王佛目光深邃,望向荒漠深处:“此地煞气弥漫,怨念丛生,众生皆苦。我辈来此,正是机缘。”
正行进间,前方沙丘后忽然转出一行人马。约莫有十余骑,骑乘的并非寻常马匹,而是一种适应沙漠环境、体型高大、覆有细密鳞片的“沙驼”。骑手们个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穿着简陋的皮甲,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煞气,眼神彪悍,显然都是刀头舔血的狠角色。他们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不少人身上带伤,坐骑上也驮着些鼓鼓囊囊、沾染血迹的包裹。
这群人看到妙光王佛师徒三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警惕和审视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净坚手中那根非同寻常的长棍和妙光王佛那超凡脱俗的气度,更是暗自握紧了兵器。
为首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目光在妙光王佛身上扫过,又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裂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沙哑着嗓子喝道:“喂!那三个和尚!从哪儿来的?要到哪里去?”
净坚踏前一步,将老师护在身后,沉声道:“我等自东土而来,欲往炎洲修行。诸位有何见教?”
那刀疤脸壮汉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东土?哼,能活着穿过赤焰裂谷,算你们有点本事。不过,这炎洲可不是什么清净的修行之地!看你们细皮嫩肉的,别一不小心,成了这沙漠里的枯骨!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留下,爷爷们心情好,或许能指条明路给你们!”
原来是一伙沙漠强盗,刚劫掠归来,又盯上了看似“好欺负”的僧人。
净坚怒极反笑:“光天化日,拦路抢劫,尔等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法?在这炎洲,老子就是王法!”刀疤脸狞笑一声,挥手喝道,“兄弟们,拿下这三个秃驴!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好东西!”
十余骑沙盗发一声喊,催动沙驼,挥舞着弯刀、骨矛,如同恶狼般扑了上来!沙漠之上,顿时杀气弥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