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王佛师徒三人离了那喧嚣的广场,穿过几条杂乱的小巷,寻至城西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巷。此处建筑低矮破旧,行人稀少,空气中那股燥热与混乱的气息也淡薄了些许。几经寻觅,终在一株枯死的老树旁,找到一家门面狭小、灯火昏黄的客栈,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归尘居”三字,倒是与此地的破败颇为应景。
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霉味与劣质熏香的气味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打盹的干瘦老头,听得门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住店?”老头声音沙哑。
“三间静室。”净上前,放下一小块碎银。
老头瞥见银子,精神稍振,取出三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指了指逼仄的楼梯:“楼上左转,最里三间。热水自去后院井里打,吃食没有。”说罢,又耷拉下眼皮,不再理会。
客房极为简陋,一床一桌一椅,窗纸破损,蛛网暗结。净坚与净言迅速打扫出一间相对干净的让老师休息,二人则分驻左右。
净言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眉头微蹙:“老师,那骆文斌睚眦必报,沙驼商会耳目众多,恐怕不久便会寻来。还有这玉髓……”他看向妙光王佛袖中那已恢复朴拙外观的石头。
妙光王佛静坐榻上,指尖轻抚玉髓,感受着其内蕴的温润灵机与那丝不屈之意,缓声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此物现世,如石投静水,涟漪自生。我等静观其变即可。”他目光平静,仿佛外界纷扰皆在预料之中。
果然,不及黄昏,麻烦便至。
客栈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呵斥声,旋即木门被“砰”地撞开,十余名手持刀棍、满脸凶悍的壮汉涌了进来,为首者正是日间跟随骆文斌的护卫头领之一。
“掌柜的!那三个秃驴住在哪间?”头领厉声喝问,吓得那打盹的老头一个激灵。
不待老头回答,净坚已持棍立于楼梯口,声如沉钟:“何人喧哗?”
那头领见是净坚,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想到少主命令,又挺直腰板,狞笑道:“秃驴,识相的把白日里那块石头交出来!骆少主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不给!否则,拆了你这破店,送你们去见阎王!”
净坚怒极反笑:“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尔等恃强凌弱,白日强取不成,夜里便行此强盗之举,当真无法无天!”
“少废话!给我上!”头领一挥手,众打手发一声喊,挥舞刀棍扑上楼梯。这些虽是凡人武夫,但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显是惯于厮斗。
净坚岂会将这些凡人放在眼中,为免毁坏客栈,他棍法一变,化刚为柔,长棍如灵蛇出洞,或点或拨,或缠或绞,只听一阵“噼啪”哎呦”之声,冲上来的打手们如同滚地葫芦般,纷纷从楼梯上跌下,兵刃脱手,筋骨酸麻,瞬间失去战力,只剩呻吟份儿。
那头领见状,脸色大变,心知遇上了硬茬子,色厉内荏地喊道:“好!好个贼秃!你们等着!”说罢,连滚爬爬地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窜。
净坚收起长棍,对闻声出来的妙光王佛合十道:“老师,惊扰您了。”
“无妨。”妙光王佛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乃开端。”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客栈外火光通明,脚步声密集,竟有数十人将“归尘居”团团围住。一股远比之前那些打手强悍的气息降临,只见白日里离去的骆文斌去而复返,身旁还多了一位身穿赤红锦袍、面容阴鸷、太阳穴高鼓的老者。老者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气息灼热逼人,竟是一位炼气化神巅峰(秀才\/居士)的修士!应是沙驼商会供奉的客卿。
“裘先生,就是这几个秃驴!不仅身怀异宝,还打伤我的人!请您老出手,拿下他们!”骆文斌指着楼上,咬牙切齿道。
那裘姓老者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如大鸟般掠上客栈屋顶,声如夜枭:“里面的朋友,交出赤焰玉髓,自废修为,骆少主或可饶你等性命。否则,休怪裘某心狠手辣!”
强大的气势压迫而下,客栈本就破败的梁柱发出“嘎吱”声响。
净坚、净言神色凝重,此人修为不弱,需得小心应对。妙光王佛却依旧安坐,仿佛未闻。
就在净坚准备迎战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如烈火奔腾!一道炽热的身影疾驰而来,声若洪钟:“裘老鬼!何时沙驼商会的手,伸到我烈阳帮的地盘上来了?竟敢在此撒野!”
话音未落,人影已至,正是日间解围的烈阳帮堂主赵炎!他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气息精悍的帮众,个个眼神锐利。
裘姓老者脸色微变,拱手道:“赵堂主,此乃我会与这几个和尚的私怨,似乎不关烈阳帮的事吧?”
赵炎落在客栈门前,目光扫过骆文斌和裘姓老者,冷笑道:“私怨?在焚城,没有我烈阳帮不知道的事!这几位是帮主点名要见的客人,岂容你等在此放肆?骆贤侄,裘先生,请回吧!莫要伤了和气!”
骆文斌脸色铁青,强压怒火:“赵堂主,他们打伤我的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赵炎目光一寒:“你的人先行动手,技不如人,怨得了谁?再不退去,休怪赵某按帮规处置!”他身后帮众齐刷刷上前一步,杀气凛然。
裘姓老者眼神闪烁,心知在烈阳帮的地盘上与赵炎硬碰绝非明智之举,且帮主竟要见这几个和尚,其中必有蹊跷。他深吸一口气,对骆文斌低语几句。
骆文斌狠狠瞪了客栈一眼,悻悻道:“好!赵堂主,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我们走!”说罢,带着裘姓老者和手下灰溜溜地退走。
赵炎这才转身,对着客栈楼上拱手,语气客气了许多:“妙光大师,手下人鲁莽,惊扰了。敝帮帮主有请,还请大师移步总舵一叙。”
净言低声道:“老师,烈阳帮主相请,恐是宴无好宴。”
妙光王佛缓缓起身,步出客房,来到廊前,月光洒在他洁白僧衣上,更显超尘拔俗。他看了一眼赵炎,平和道:“有劳赵施主前来。既是贵帮主相邀,贫僧便走一遭。”
赵炎见妙光王佛答应,心中一喜,忙道:“大师请!”
当下,妙光王佛师徒三人随赵炎一行,在夜色中向着城中心那座气势恢宏的烈阳帮总舵行去。一路上,暗处不知有多少道目光注视着他们,焚城的水,因这块意外现世的“赤焰玉髓”与妙光王佛的到来,被彻底搅动了。
总舵门前,灯火通明,守卫森严。一场关乎焚城局势,乃至牵连更广的会面,即将展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