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一役,苍狼部落的狼骑兵溃败而退,却并未远离,如同阴影中的饿狼,远远辍在妙光王佛一行身后,监视着他们的动向。队伍继续北行,越是深入苍狼部落的腹地,周遭环境便越发险恶。天空始终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脚下的雪原渐渐被裸露的黑色岩石和冻土取代,枯死的怪树张牙舞爪地立在旷野中,仿佛垂死的巨人。空气中弥漫的蛮荒血腥之气愈发浓烈,更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邪异波动,显然已踏入对方经营已久的势力范围。
领路的乌恩指挥使神色愈发凝重,不时对照着手中的兽皮地图,选择最隐蔽难行的路径。他低声向妙光王佛禀报:“大师,前方百里,便是‘狼嚎山’地界,乃苍狼部落圣山,也是其总坛所在。据探报,狼嚎山周围百里,被苍狼部落以古老巫术布下了重重禁制与陷阱,更有‘万狼噬魂大阵’守护,外人擅入,九死一生。我等是否需从长计议,或另寻他路?”
妙光王佛目光平静地望向北方那隐约可见的、如同匍匐巨狼般的连绵山峦轮廓,神识如潮水般向前蔓延。他清晰地“看”到,前方的天地灵气已被彻底扭曲,一股庞大、混乱、充满嗜血与怨念的邪阵之力,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笼罩了整个狼嚎山区域。阵法之中,无数惨死的狼魂与人魂被禁锢、炼化,化作阵法的力量源泉,发出无声的哀嚎,形成强大的精神冲击与物理阻碍。这确实是一座极其凶险的恶阵。
“无妨。”妙光王佛淡然道,“此阵虽凶,却乃无明邪力所聚,怨气缠结,外强中干。我等持正而行,自有破障之法。径直前行即可。”
乌恩见妙光王佛如此镇定,心中稍安,下令队伍提高警惕,继续前进。
又行一日,终于抵达狼嚎山的外围。只见前方景象大变,一座座陡峭的黑石山峰如同利剑般刺向天空,山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仿佛巨狼的巢穴。山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中隐隐有无数猩红的光点闪烁,那是被炼化的狼魂之眼。凄厉的风声穿过石缝,化作亿万饿狼的嚎叫,直冲神魂,令人头晕目眩,心生幻象。地面布满了惨白的兽骨与人骨,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与腐臭气味。一道无形的力场屏障横亘在前,阻止一切生灵进入。
“止步!”
“擅闯圣山者,死!”
雾气翻滚,数十名身着血色祭司袍、脸上绘满诡异符文、手持骷髅法杖的苍狼部落巫师,在一名气息堪比炼神返虚(僧伽\/举人)巅峰的大祭司带领下,从雾中现身,拦住了去路。他们身后,雾气凝聚,幻化出成千上万头龇牙咧嘴、眼神凶残的妖狼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正是万狼噬魂大阵的显化!
“妙光妖僧!你竟敢亵渎我族圣山!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魂飞魄散,成为万狼噬魂大阵的养料!”为首的大祭司厉声喝道,手中骷髅法杖挥舞,阵中万千狼魂齐声嚎叫,音波如同实质的冲击,铺天盖地涌来!同时,地面震颤,无数由煞气凝聚的狼形魔影破土而出,扑向众人!
“结阵防御!”乌恩指挥使大喝,与暗卫、斥候们背靠背结成一个圆阵,刀剑出鞘,劲弩上弦,全力抵挡那无孔不入的音波与魔影冲击,但显然极为吃力,个个面色发白。
净坚怒吼一声,长棍爆发出璀璨金光,一式“金刚伏魔·荡群邪”,棍影如山,将扑来的魔影扫灭大片!净言则口诵金刚经,愿力化作光罩,护住己方,同时以智慧剑指点出道道金光,击散音波。
然而,这万狼噬魂大阵威力极大,借用了地脉煞气与无数生魂之力,狼魂虚影无穷无尽,音波攻击直撼心神,更有阵法之力不断削弱、腐蚀闯入者的生机与法力。净坚、净言虽勇,一时也被死死压制,光罩剧烈波动。
妙光王佛静立阵中,目光扫过那凶焰滔天的邪阵与面目狰狞的巫师,眼中悲悯之色更浓。他并未立即出手攻击,而是缓缓抬起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玄奥的印记——施无畏印与与愿印的结合。旋即,他口唇微张,诵出的并非降魔咒文,而是直指灵魂本源、阐述众生平等、解脱痛苦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真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真言声起,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穿透了震天的狼嚎与邪阵的阻隔,清晰地传入每一只被炼化的狼魂、每一缕被禁锢的怨念、乃至每一位施法巫师的识海深处!
真言化作无数闪烁着柔和金光的般若梵文,如同春风化雨,飘向那汹涌的狼魂魔影与邪阵核心。梵文过处,景象顿变:
那些狰狞咆哮的狼魂,接触到蕴含“缘起性空”智慧的梵文,其存在的怨念根基被撼动,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露出了迷茫、痛苦、继而解脱的神情,纷纷停止攻击,对着妙光王佛的方向发出哀鸣,身形逐渐淡化、消散,竟是被直接超度往生!那恐怖的噬魂音波,在梵文的净化下,威力大减,变得杂乱无章。
阵法之力开始紊乱、崩塌!地面涌出的魔影也随之溃散!
“不!这不可能!我的万狼噬魂阵!”为首的大祭司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感觉自己与阵法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斩断,苦修多年的邪功反噬自身,喷出一口黑血。
妙光王佛印诀一变,化为降魔印,一股磅礴浩瀚、充满光明正大、净化一切的大慈悲愿力,如同旭日东升,普照四方!愿力过处,灰黑色的邪雾如同冰雪消融,露出朗朗乾坤。笼罩狼嚎山的邪阵力场,“咔嚓”一声,彻底破碎!
那些苍狼部落的巫师,被愿力光芒一照,只觉如遭雷击,邪功溃散,惨叫着从半空跌落,修为尽废!
仅仅片刻之间,凶名赫赫的万狼噬魂大阵,土崩瓦解!狼嚎山外围,邪氛尽去,虽然山势依旧险恶,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消失无踪。
乌恩指挥使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景象,对妙光王佛的神通已敬若神明。
妙光王佛收印,目光望向狼嚎山深处,那里有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邪异气息正在苏醒。他缓步向前,平静的声音传遍山野:“贫僧妙光,今日登山,只为化解干戈,超度亡灵,导人向善。山中道友,何不现身一见?”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群山间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慈悲。
狼嚎山深处,一座最高的山峰上,那座由累累白骨砌成的祭坛顶端,一股冲天的血色邪能轰然爆发,一个苍老、沙哑、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妙——光——!你竟敢毁我圣阵,伤我族人!本座今日便要让你这秃驴,葬身狼腹,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一道血色光柱自祭坛冲天而起,光柱中,一尊巨大无比、三头六臂、周身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狼神法相凝聚而出,散发着堪比地仙(护法神\/翰林)的恐怖威压,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山下的妙光王佛猛扑下来!苍狼部落的最强者,终于出手了!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妙光王佛依旧静立原地,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寂灭佛光开始凝聚。
真正的对决,此刻才正式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