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星陨城的防护范围,熟悉的混沌迷雾再次将云染包裹。但这一次,她的感受与初次进入时截然不同。
混沌元胎在丹田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妙的秩序与混沌交织的波动。这让她对周围混乱能量的感知与控制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她甚至无需刻意操控,身周的混沌之力便自发形成一层极其纤薄却异常致密的“过滤场”。狂暴的混沌能量经过这层过滤场时,其中最具破坏性的无序波动被剥离、吸收,转化为温和可控的能量,滋养着她的身体与道场。
这种变化,让她在混沌区的行动更加自如,消耗也更小。
她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情报中描述的“赤炎炼狱”。
根据星宫斥候用生命换回的零星信息,以及羽玄光提供的羽族古籍记载,“赤炎炼狱”位于一片被称为“焚天星墟”的混沌区深处。那里原本是上古纪元一处庞大的恒星群所在地,归墟之时,无数恒星被恐怖的力量拉扯、扭曲、引爆,形成了这片永恒燃烧的毁灭之地。残留的恒星核心、爆发的法则乱流、以及被烧灼扭曲的空间,共同构成了一个极端高温、充斥着暴虐火系与毁灭法则的区域。
而那疑似苏醒的、暴虐炽热的天魔王,其气息波动最早就是从这里传出。
云染一路疾驰,同时不断比对星图和自身感知。
越是靠近“焚天星墟”,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诡异。原本灰蒙蒙的混沌迷雾,逐渐被染上了一层暗红色。温度开始急剧升高,虚空中飘浮着细小的、永不熄灭的火焰精灵,它们没有意识,只是纯粹的火之法则凝聚体,漫无目的地游荡。
偶尔,会有大片的“火云”席卷而来。那不是云,而是高度浓缩的火焰能量与空间碎片混合的致命风暴。风暴所过之处,连混沌迷雾都会被短暂点燃,形成一片短暂的“火焰真空”。
云染没有硬闯这些火云风暴,而是灵活地穿梭其间,混沌元胎微微转动,释放出一丝极寒的归元之气,在她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足以熔炼仙金的高温轻易隔开。
途中,她也遇到了一些栖息于此的混沌生物。
有一种形如凤凰、却浑身缠绕着黑色魔焰的“狱火魔禽”,成群结队,每一头都有元婴期实力,领头者甚至达到了化神。它们似乎将这片燃烧的星墟当成了巢穴,发现云染这个“异类”后,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啸,喷吐着黑炎袭来。
云染只是抬眼看了它们一下,甚至没有出手。
她身周自然流转的混沌道韵,在接触到那些黑炎的瞬间,便将其中的火系法则与混乱意志强行剥离、吸收。失去法则支撑的黑炎,如同无根之火,瞬间熄灭。而那群狱火魔禽,则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被震得七荤八素,本能地感到恐惧,尖叫着四散逃开。
“此地火系法则异常活跃,且与毁灭、混乱深度纠缠。”云染若有所思。这种环境,确实容易孕育出偏向暴虐与毁灭属性的强大存在。
又前行了约半日,前方视野陡然开阔。
混沌迷雾在这里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无比壮阔而又无比恐怖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的“海洋”。
“海水”是沸腾的、金红色的液态火焰与融化的星辰金属混合物,无数巨大的气泡从“海”底升起,炸裂时喷发出万米高的火柱与致命的金属碎片。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燃烧的、或已化为焦炭的星辰残骸,有些甚至还在缓缓旋转,拖曳着长长的火焰尾迹。
天空是暗红色的,厚重的、由灰烬与火焰浓云构成的“云层”低垂,不时劈下赤红色的闪电,每一道闪电都蕴含着足以击伤合体修士的毁灭能量。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融化的刺鼻气味,空间因高温而微微扭曲,光线在这里都变得断续而诡异。
这里,便是“赤炎炼狱”。仅仅是外围,环境之恶劣,就足以让大乘期修士望而却步,必须依靠顶级法宝护身才能短暂停留。
而情报中提到的天魔王苏醒波动,来自于炼狱的更深处。
云染悬停在炼狱边缘,神念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但此地的法则过于狂暴混乱,神念受到极大干扰,只能勉强探出百里,便如同陷入泥沼,难以为继。
“看来,只能深入了。”她并不畏惧,混沌元胎运转加速,一层更加凝实的灰蒙蒙光罩将她全身笼罩。光罩看似薄弱,却将外界恐怖的高温、辐射、混乱法则冲击尽数隔绝。
她如同一颗灰色的流星,坠入这片燃烧的海洋。
一进入炼狱范围,压力陡增。
无处不在的火焰与毁灭法则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护体光罩,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漂浮的燃烧残骸,也仿佛活了过来,有些会突然爆炸,有些则会伸出由熔岩构成的触手试图缠绕她。
云染挥袖间,混沌之力扫过,将这些攻击轻易化解。她的目光,一直投向炼狱深处。
随着深入,环境越发极端。火焰的颜色从金红逐渐变为炽白,温度高到足以瞬间汽化寻常灵宝。液态的火海中,开始出现由纯粹毁灭法则凝聚而成的“法则火灵”,它们形态不定,气息却堪比化神巅峰,并且极难被物理攻击消灭。
云染不得不偶尔出手,以混沌归元之力,将这些难缠的火灵直接“抹除”。
她也注意到,在炼狱深处的一些巨大残骸或火焰漩涡中心,残留着一些极其古老、风格迥异的建筑痕迹。那些建筑并非此纪元风格,材质非金非玉,即便在如此极端环境下也未曾完全损毁,上面刻画的纹路蕴含着难以理解的大道韵律。
“果然是上古纪元的战场残留……”云染心中暗道。
就在她绕过一片由三颗破碎恒星核心构成的巨型火焰漩涡时,前方景象忽然一变。
火焰的海洋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万里的“空洞”。空洞中央,并非虚空,而是一座……山!
那是一座完全由暗红色、仿佛冷却凝固的熔岩构成的巨山,巍峨耸立,高达数万丈,山体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裂缝深处涌动着令人心悸的金色光芒与恐怖热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座巨山的“山巅”,并非尖峰,而是一个无比巨大、狰狞的——头颅!
那是一个类似龙首,却更加粗犷、覆盖着厚重岩甲的头颅。双目紧闭,但眼睑缝隙中透出的金光,如同两轮微缩的太阳。鼻孔位置是两个巨大的黑洞,每一次呼吸(如果那能称之为呼吸),都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灼热的白金色火焰洪流,横扫前方虚空,将一切化为乌有。巨大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如同熔岩河道般的利齿。
仅仅是头颅,便占据了山体上半部分。可以想象,其完整身躯是何等庞大,恐怕大半都还埋藏在下方的火焰海洋与星辰残骸之下!
一股浩瀚、古老、暴虐、炽热到极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这片区域。威压之中,蕴含着一种沉睡的、却随时可能苏醒的毁灭意志。
这就是情报中提及的、疑似正在苏醒的天魔王!
其气息之强,远超云染之前遭遇过的任何对手,甚至比她在“希望之心”记忆中感受到的某些上古强者,也不遑多让。而且,这仅仅是在它沉睡状态下自然散发的威压!
“赤炎龙魔……或者说,‘焚星古龙’?”云染想起了羽族古籍中一个模糊的记载。传说上古纪元有一种以星辰为食的恐怖龙兽,在归墟之战中陨落,其残骸与意志沉入混沌,没想到,竟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存在”着。
它并非完全的天魔,而是上古强大生灵的遗骸与混沌、毁灭法则结合后,诞生的畸变存在。难怪其气息如此独特,既有混沌的混乱,又有龙族的威严,更有纯粹的毁灭与暴虐。
云染停在距离巨山头颅千里之外,仔细感受着对方的状态。
“确实在苏醒……但过程似乎被什么阻碍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头焚星古龙那浩瀚的意志虽然活跃,但其核心处,似乎缠绕着一些不和谐的“杂质”——那是几道极其隐晦、冰冷、充满秩序感的“锁链”虚影,深深嵌入其意志本源之中,不断散发着抑制与净化的力量,延缓甚至试图逆转它的苏醒过程。
“这是……有人做了手脚?”云染心中一动。
她将神念凝聚到极致,小心翼翼地避开古龙散发的恐怖力场,朝着那几道“锁链”虚影探去。
锁链的材质与力量特性,给她一种熟悉感——冰冷、精密、高度秩序化,与她之前从虚空领主混乱本源中提取出的那丝“程序化”痕迹,同出一源!
“虚空遗民!”云染瞬间明了。
难怪这天魔王苏醒的动静会泄露,会被星宫斥候察觉到。恐怕不是它主动泄露,而是虚空遗民在暗中对它做了什么,导致了气息波动外泄。他们的目的?是阻止这头可怕的古龙彻底苏醒为敌?还是……想将它转化为某种可控的武器?
就在云染的神念触碰到那几道秩序锁链虚影的刹那——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又仿佛来自宇宙熔炉核心的恐怖咆哮,猛然炸响!
整个赤炎炼狱都随之剧烈震动!火焰海洋掀起万丈狂澜,无数星辰残骸崩碎,天空的火云被声浪撕开巨大的缺口!
那座巨山般的头颅,猛然抬起了些许!
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是两轮真正的、燃烧着的太阳!金色的竖瞳中央,是极致的毁灭与疯狂!
沉睡的巨兽,被惊扰了。
虽然那秩序锁链仍在发挥作用,强行压制着它的完全苏醒,但仅仅是部分意志的苏醒,所带来的威压,已然让千里之外的云染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焚星古龙的巨目,瞬间锁定了云染这个渺小却散发着令它厌恶的“秩序”与“混沌”混合气息的存在。
没有任何交流,只有最原始的暴怒与毁灭欲。
它张开巨口,喉咙深处,一点炽白到无法形容的光芒急剧凝聚、膨胀——
下一刻,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纯粹由高度压缩的星辰毁灭之力与混沌烈焰构成的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撕裂虚空,朝着云染轰然喷发!
所过之处,空间被彻底蒸发,留下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裂痕。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寻常道尊初期的全力一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吐息,云染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燃起了一丝灼热的战意。
她正好想试试,混沌元胎的威能,以及自己闭关三日后的进步。
她不退反进,迎着那毁灭光柱,伸出了右手。
掌心之上,那枚刚刚炼成不久的“混沌元胎”,第一次在实战中,显露出它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