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转头。
看着似乎在想事情的徐钦南,“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
过了好几秒。
徐钦南才沉声开口,“前几天,周家来找过我。”
“笙笙在周家旗下的公司实习,周庭风见过她几次,有意跟徐家结亲。
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徐钦南道,“周庭风清润谦和,人品贵重。相比于梁宥谦,他更适合笙笙。”
当然。
还有一层原因,他没说。
“适合笙笙有什么用,对敬淮又没有帮助。”
徐夫人不赞同,“更何况,徐家,顾家都不缺钱,笙笙以后衣食无忧。”
“周家不及梁家有权,笙笙嫁给周庭风,作用不大。”
徐钦南的思绪飘远了些,“当初我把笙笙抱回来,也不是为了让她联姻。”
闻言。
原本徐夫人就因为下午那件事忧心忡忡,心神不安的。
现在又听见徐敬淮这样说。
徐夫人一下就恼了,“我知道,你当初抱笙笙回来,就只是为了好好养着她。”
“难道这些年,我没好好养着她?衣食穿戴,哪样不是最好的?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我没给她买过?”
“每年八九位数花费在她身上,还不算一些隐形的资源、人脉培养着她。我费心费力,她回报我,是理所应当。”
徐夫人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徐钦南说话。
家里的事情,一贯都是她做主。
徐钦南想起了多年前。
没说话。
徐夫人知道他和笙笙的父亲,是战友,也是最好的兄弟。
顿了一两秒后。
她又道,“我知道你舍不得笙笙。可徐家,也从来没有亏待她。”
“更何况。”
徐夫人语速缓了,“谁让敬淮既不愿从商,也不愿从军。”
两个巅峰。
他一个也不靠。
看着徐钦南沉毅的脸上仍有松动的迹象,徐夫人直接一垂定音,“笙笙嫁梁宥谦,嫁定了。我不允许再有任何更改。”
徐钦南没再言语了。
……
最后一天。
宁笙从公司请假回来。
刚进客厅。
大大小小贴着囍字的嫁妆和彩礼,摆满了整个客厅。
梁家送过来的彩礼,也很豪气,丝毫不逊色于徐家。
尤其是上次梁家登门道歉准备的厚礼,被徐敬淮退回去之后。这次梁家更是用彩礼的形式,加倍的补了回来。
客厅内也贴了囍字,挂了喜花,楼梯铺满了红地毯。
满室的红。
那样的鲜艳。
就如同鲜红的血。
刺激着宁笙的眼球。
宁笙忽然犯恶心。
踩着红色的地毯,一步步往上。
红色愈发鲜艳。
那抹刺眼的血色,也就更浓。
宁笙忍了忍。
没忍住。
心口处的那股恶心加剧。
只剩下最后几步台阶的时候,宁笙捂住唇加快步伐走了上去。
刚好。
在走廊上。
遇到正要下楼的徐敬淮。
宁笙来不及跟他打招呼。
也是第一次伸手推开了他。
紧跟着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跑进了浴室。
再也忍不住。
宁笙趴在马桶上,几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后来大概是呕吐完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最后又变成了一阵阵的干呕。
徐敬淮跟着进来时。
看到就是宁笙低着脑袋,干呕不止的模样。
那一瞬。
徐敬淮的目光,忽地滞了滞。
最后。
等宁笙稍微缓了缓,徐敬淮才递给她一杯温水,让她漱口。
宁笙吐得太厉害,漱完口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
差点没站稳。
还是徐敬淮伸手将宁笙扶住,最后又直接将她抱到了床上。
床边。
徐敬淮身形挺拔的伫立在那。
居高临下。
他低眸,看着宁笙还在隐隐颤抖的身子,不辩情绪的沉声问,“多久了?”
“什么?”
刚吐完,宁笙的头还昏昏恹恹的,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徐敬淮话里的意思。
“这种情况,多久了?”
徐敬淮漆黑深沉的眸,看着宁笙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蛋,耐着心,难得重复了一遍。
“就刚刚……”
话还没说完,宁笙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瞳眸一下就睁大了,连呼吸都吓得停止了。
“怎,怎么会……”
宁笙身体还微不可察的轻轻抖着,声音也因为过度紧张害怕发颤,“是不是……是不是在江城的时候……”
虽说每次都做了措施。
可这种事情,也不是百分之百绝对的。
逆着光。
在半明半暗的朦胧光影中。
徐敬淮的面目沉静,慎重,“半个小时后,你找借口出来,去医院。”
……
明天就是订婚礼。
宁笙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订婚还重要。索性就用了梁宥谦当借口,说他约她出去。
徐夫人正在让人清点彩礼。
闻言。
徐夫人看了宁笙几秒,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早点回来。
出来后。
徐敬淮的车等在巷口,宁笙转而上了他的车。
车内死寂无声。
宁笙忐忑不安的死死攥着手,力道不自觉的一寸寸收紧。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恍惚,完全失了血色。
徐敬淮就坐在她旁边。
目光落在宁笙因为过度用力,导致几根嫩白的指节隐隐有血液不畅的迹象。
下一秒。
宁笙冰凉得失了温度的小手,就被宽阔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
正处于惊慌无措的宁笙,瞬间吓得一激灵。
但紧跟着。
宁笙又立刻双手反握住了徐敬淮的手,像是抓住了仅有的一根浮木,语调无序,“怎么办……”
“万一是有了……怎么办……”
“先检查。”
徐敬淮声音静。
辨不清情绪。
宁笙最近原本就因为订婚的事情,夜夜失眠。现在又突然有一个即将爆炸的重磅炸弹吊在心头。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声音里含了丝丝哭腔,“如果检查出来,我真的有了,怎么办……”
“先检查完再说。”
徐敬淮还是那句话。
甚至连语调都不变。
“你不会要的,对不对。”
宁笙已经陷入极度恐慌中,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你肯定不会要的。”
刚好经过一处建筑物。
路灯暗了。
徐敬淮完美深邃的面孔隐匿在光影深处,一贯低沉好听的声音淡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想要?”
“我不知道。”
宁笙身体不受控的轻轻颤着,声音里的哭腔也愈发明显,“哥哥,我不知道……”
徐敬淮漆黑深沉的眸注视着她。
一到极度恐惧害怕的时候,她整个人就会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栗,瑟缩。
眼眶红了。
眼角还泛着泪。
楚楚可怜。
静了一静。
徐敬淮直接将宁笙捞到了自己怀里。
宁笙瑟缩着,楚楚可怜又疑惑的望向他时。
徐敬淮低头,直接吻住了她。
低低沉沉的声音,说不清是警告还是命令。
“不许再哭。”
宁笙呜咽着,想说话,徐敬淮却吻得更深。
街边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从街头到街尾。
一缕缕明明灭灭的朦胧光影,掠过宁笙不断泛着潮红的小脸。
接下来的一路。
宁笙都再也分不出半点精力,再去思考别的。
车子径直驶入医院的门诊大楼。
林秘书早就等在了楼下。
等车门打开。
他立刻上前,谨声道,“徐先生,都安排好了。”
徐敬淮嗯了一声。
直到停车的前一分钟,宁笙才能够恢复正常呼吸。
下车后。
她腿软。
站不住。
徐敬淮将她揽在了怀里,掀开黑色大衣一盖,将她的上半身盖得严严实实。
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诊室。
刚下班回家的主任专家,又被重新请了回来。
说了症状,先抽血化验。
宁笙看见针头就怕,下意识躲,试了几次都没扎中。
最后还是被徐敬淮按在怀里,才勉强抽够了量。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
因为未知的恐慌和害怕,宁笙整个身子又是控制不住的轻颤。
徐敬淮看了她一眼。
宁笙想起刚刚那一路的荒唐,紧紧咬着唇,勉强控制住了。
半个小时后。
化验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