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后,卧牛坡东,红叶坡腰。
那一声毁天裂地的巨响,悍然撕碎沉睡的山村之夜。或许大多村民酣梦中未能察觉,但在刘秀英家小院里,一群如同热锅蚂蚁般焦灼的男女,却将那直透骨髓的恐怖轰鸣听得真切无比,刻骨铭心!
“爆炸...是爆炸!”杨雪莲失声尖叫,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瘫软下去。
刘秀英双眼死死钉在卧牛坡方向那片浓稠的黑暗中,双手绞着衣角:“柱子...他...是不是在那儿?他会不会...”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素华...我的素华啊...”周长河疯狂摇头,双目赤红如血,脑海中全是血肉模糊的惨烈画面,“不...不可能...”
“不会的!柱子不会有事!”白洁和白盈盈三姐妹缩在角落,声音发颤却无比固执,“他是神仙!他一定会安全带素华姐回来的。”
“狗日的张大狗!一定是他!”杨建国目眦欲裂,猛地扑向铝合金院门,“抄家伙,跟老子杀上山!”
刷!院子里所有的目光,瞬间钉死在杨忠顺身上。几名保安队员也下意识看向队长。
“不行,绝对不行!”杨忠顺张开双臂,用身体死死抵住院门。声音斩钉截铁,“柱子走前千叮万嘱,绝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柱子...有通天的本事,我相信他能逢凶化吉!可你们...你们出去,万一遇到埋伏...我杨忠顺就算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忠顺的话,是在安抚众人,又何尝不是在拼命说服自己?那声爆炸太过恐怖,太过彻底!如果那是针对铁柱的...他不敢想下去...
可他更清楚,院外的夜更黑,更险!连杨静姝都能悄无声息消失,这些女人出去,就是待宰羔羊。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死守这方寸之地,抱团熬到天亮。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死守在这方寸之地,抱团取暖,熬到天亮。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里被拉得无限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半个小时后...
一个小时后...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殆尽时。
“噫呜...噫呜...噫呜...”刺耳、尖锐、撕裂夜空的狂暴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桃源村!
院内众人再也按捺不住,潮水般涌向院门。杨忠顺依旧死死顶住门栓。
“啪啪啪啪...”急促如暴雨的砸门声骤起,厚重铝门剧烈震颤!
“开门!新阳市局方瑶!紧急办案!”一个清脆、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女声穿透门板。
“是方警官,是方瑶!”刘秀英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忠顺!快开门,是自己人!”
杨忠顺不认识方瑶,但看到杨雪莲、白洁等人眼中瞬间爆发的亮光和疯狂点头。他紧张地从门缝向外瞥:强光手电光束乱扫,映出路上一群荷枪实弹、警服笔挺的身影。
“哐当!”院门猛地被他拉开。
方瑶的身影第一个冲入,她目光如电,带着焦灼与急迫,在院中每个人脸上身上飞速扫掠!一遍!再一遍!
“张铁柱呢?” 她的声音强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最终死死锁住刘秀英和杨雪莲。
“他...他去找人...到现在...没回来...”杨雪莲扑上去抓住方瑶手臂,声音破碎哽咽,“方警官!外面...那爆炸...是不是...”
方瑶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翻涌的情绪:“红叶坡半山腰...废弃羊圈...特大爆炸案!现场...炸成了...一个大坑...人员伤亡...情况不明...需等李队回来...才能...确定...”
“柱子呢?素华呢?杨静姝呢?”刘秀英也扑上来,用力摇晃她,“你看见他们没有?”
“张大狗!绝对是张大狗!”周长河发出凄厉嘶吼,双目喷火。
“我就是为此事前来!”方瑶努力维持着警官的镇定,迅速掏出笔记本和笔,“现在,请你们如实、详细地,把围绕张铁柱、杨静姝、张大狗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尤其是今晚!一字不漏,告诉我!”
院内瞬间炸锅,七嘴八舌:村长选举的暗流、白素华的失踪、杨静姝的神秘、铁柱的追踪,一股脑说出来...
方瑶眉头紧锁,笔下如飞,记录潦草急促。不到十分钟,她“啪”地合上本子,“走!去张大狗家!”
十几名荷枪警察瞬间围拢。杨忠顺紧绷的神经稍松,略一思索,对院内众人沉喝:“所有人,都跟着警察!保安队,打起精神,保护好每一个人!”
漆黑的村道上,几道强力手电光束,劈开浓稠的夜,照亮惨白的路面。一行人脚步如飞,直扑张大狗院门。
“封锁所有出口!” 方瑶厉喝,右手紧握配枪,左手高举警官证,大步上前,“砰砰砰!”猛砸院门:“警察办案!里面的人!立刻出来开门!”
院门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大狗...在不在?
若不在,爆炸案凶嫌九成九是他!
若他...安然无恙在家...
是不是意味着...铁柱他...失败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这时,院内传来一阵窸窣慌乱的响动。
“哎哟喂...来了来了...等会儿啊警官...”一个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男声响起——正是张大狗。
“他...他怎么可能在家?”杨建国失声惊叫,“柱子就是来找他的!这不可能!”
“不对...”刘秀英声音发紧,“里面有...女人声音...娇喘...是石桂芳!他弟媳!他们竟然...在...”
不到一分钟。“吱呀...”院门拉开。
张大狗光着精壮上身站在门口,脸上混杂着惊愕和一丝被撞破的“慌乱”。他身后,石桂芳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脸颊残留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躲闪。
再后面,肥胖的张海涛揉着眼睛,一脸茫然:“警察?这大半夜的...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大狗!”方瑶上前一步,厉喝如雷:“说!今晚在哪?干了什么?”
张大狗那近一米九的魁梧身躯被喝声吓得一哆嗦,脸上露出惶恐,眼神瞟向石桂芳,“呃...警官...我...我...偷个弟媳...也...也犯法啊?”
“老实回答!别耍花样!”方瑶声音冰冷。
“我!我!我!...”张大狗猛地咬牙,指着石桂芳,“我...我今晚...一直在睡她呢,从傍晚到现在就没停过...”
“啊?伯伯...你睡我妈?”张海涛短暂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打了个哈欠。 显然,这么刺激的消息仍然没能驱散他的睡意。
“柱子呢?他不是来找你吗?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杨建国目眦欲裂,咆哮着要扑过去,被警察死死架住。
“我去!”张大狗一脸震惊,“张铁柱那孙子...该不会...躲在外面听老子墙角吧?”
“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方瑶冷哼一声,左手警官证高举,“张大狗!你涉嫌红叶坡特大爆炸案!现在跟我们回去调查!自己走,还是戴铐子走?”
“爆炸?啥爆炸?”张大狗脸上挤出委屈,“我走,我走行了吧...”
“madam...”张海涛揉着依旧朦胧睡眼,“没...没我事?我能回去睡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