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残月西沉,天幕如墨。
桃源村口老桃树下异常“喧嚣”。十多辆警车顶灯旋转,红蓝光刃轮番切割着夜色,将村口映照得如同诡异白昼。
动静太大,半数村民被吵醒,裹着睡衣聚拢围观,探头探脑。刘秀英等人围着其中一辆警车焦躁踱步。
警车门“咔哒”一声拉开。光着膀子的张大狗先钻了出来,无视刺眼光束和众人目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晃荡着朝自家方向走去。
紧接着,方瑶钻出警车,快步走到刘秀英等人面前,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无奈:“他有不在场证明...初步排除引爆炸药的嫌疑...”
“放屁!绝不可能!”杨建国双目充血,嘶声吼道,“全村就这杂种跟柱子死磕,也只有他有这狗胆炸人!”
“肃静!”方瑶厉目扫过,“张铁柱是否在红叶坡还是未知数,办案讲证据。等李队现场结果出来,真有嫌疑再抓不迟,现在吼破天有用吗?”
众人被噎住,不甘地闭上嘴。方瑶说得对,没有铁证,动不了张大狗。他们只能继续煎熬地杵在原地,眼巴巴望着路口,等待勘察现场的警察归来。
时间在红蓝光影中缓慢爬行。看热闹的村民渐渐被瞌睡虫拖回家。只剩刘秀英这群人,跟着留守警察,生生熬到天色泛青...
终于,卧牛坡脚出现晃动的人影。
片刻,李剑带着二十多名警员,一身尘土,步履沉重地踏着晨露归来。
他径直走向方瑶,未语先叹:“小方,村里摸排得怎么样?”
“报告李队!”方瑶挺直脊背敬礼,“桃源村23户,全部排查完毕,暂无可疑。”
“您那边...”方瑶知道,现在应该是自己汇报工作,而不是询问上级工作,只是,事关那个救过她命的男人,她等不及了。
“虚惊一场!”李剑脸上浮起一丝轻松的笑意,“现场勘查完毕:无伤亡、无近期人员活动痕迹。那些炸药应该是早先埋下的,估计是夜间动物乱窜,触发引爆...”
“不对,不可能...”杨建国高呼,“我们翻遍整个村子,,也不见他的下落。”
“素华、杨静姝也下落不明...”刘秀英声音发颤地补充。
“乡亲们!”李剑脸色一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半夜出警,查控爆炸现场,忙到现在人困马乏!”
他转向方瑶:“谁家有人失踪,按程序找方警官登记。” 说完大手一挥,几十名警员鱼贯钻入警车,引擎轰鸣,十多辆警车卷着尘土驶离桃源村。
偌大的老桃树下,只剩方瑶和两名年轻警员,还有一辆孤零零的警车。
“方警官!”杨雪莲扑到方瑶身前,声音带着哭腔,“柱子绝不会凭空消失!绝不会!”
周长河掏出手机:“素华失踪...只有张大狗那畜生干得出来...这威胁短信!你们警察能查出来是谁发的吧?”
何春艳也从自家小洋楼那边小跑过来,冲着方瑶嚷嚷:“警官!我小姑子杨静姝也不会平白无故没了!肯定是张铁柱把她藏哪儿了!”
“冷静!”方瑶收起笔记本,深吸一口气,“李队说现场没人,应该不会错。这事牵涉不小,我立刻回镇上汇报宋书记!只有他能调动资源,尽快找到失踪人员下落!”
听到“宋书记”和方瑶保证,众人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动。柱子本事通天,既然现场没发现,或许...真没事?
“麻...麻烦您了方警官...”刘秀英强作镇定,知道此时纠缠无益,不如让方瑶尽快行动。
方瑶掏出一张名片塞进刘秀英手里:“张铁柱也是我朋友!有任何线索,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打给我!”说完,转身上车,警车低吼着绝尘而去。
眼见最后一个警察离开,何春艳立刻变脸,指着众人厉声尖叫:“告诉你们,我小姑子在县城手眼通天,她要是少根头发,你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何春艳!”杨建国暴喝一声,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再他妈放屁,老子先撕了你的嘴!”
杨忠顺等十名保安也同时踏前一步,眼神凶狠。何春艳吓得一哆嗦,滋溜一声窜回自家洋楼。
天色彻底放亮,晨曦爬上树梢。老桃树下只剩这群同舟共济的人。
杨忠顺用力搓了把脸,牙龈咬得咯咯响,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 “方警官还行!那个什么姓李的,看着就很敷衍...”
铁根挺起肥厚的胸膛:“忠顺哥!你带大家回去眯会儿!我跟阿进,这就上坡查看情况!”
“我也去!”杨雪莲立马应声。
“算我一个!”
“我也去!”
“我们不累!”
一群女人,加上保安队员、周长河、杨建国,个个熬得双眼通红,精神却异常亢奋。除了关系稍远的白盈盈三姐妹,没人能安心合眼,铁柱,早已是他们的脊梁骨。而白盈盈三人,也因白素华安危忧心如焚。
因此,没有退缩,全想去坡上看看情况。
杨忠顺双手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内心天人交战。带人上山,违背铁柱的嘱托。不带?这群人怕是要耗死在这里...柱子若平安归来,看到大家身体先垮掉...
其他人也知道他的难处,并没有催促。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足有三分钟,杨忠顺猛地抬起头。
“好,去找人!”他声音陡然转厉,“但所有人必须一起走,不准掉队,现在村子...太邪乎,咱们一个都不能再出事!”
“听你的,都听你的!”众人连连点头,神情凝重。失踪、爆炸、暗藏的亡命徒...这村子确实成了险地...
旭日初升,晨光熹微...
男男女女一行人,带着满身疲惫与孤注一掷的决绝,踏上了通往卧牛坡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