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实验室里——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合拢，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隔绝。
Alpha松开搂着海莉薇的手臂，脸上的得意和张扬稍稍收敛，被一种熟悉的研究狂热取代。
他径直走向控制台，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调出实验预案，似乎准备立刻开始他期待已久的研究。
海莉薇看着他这副迫不及待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beta口中“更懂得照顾人”的Alpha？其实也是个满脑子只有实验和数据的家伙。
她刚脱离“虎口”，连口气都不让喘就要上解剖台了。
Alpha操作了几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住。他转过身，双臂环胸，目光落在海莉薇身上。
“所以，”他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我离开的这一天多，你都干什么了？”
他微微歪头，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和beta‘相谈甚欢’，还承诺Sigma把自己送过去当‘公共样本’，以至于都忘了我们的约定？”
海莉薇心里门儿清，这家伙表面上装得大度，实际上在意得要死，这下子阴阳怪气的，就是在暗戳戳地旁敲侧击呢。
她立刻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我可冤枉了”的表情，开始“如实”汇报：
“Alpha先生，您误会了，我哪里都没去，一直乖乖待在实验室等您回来呢！”
她伸出手指，开始一条条细数：
“您离开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后来Sigma先生来了，他说是一个叫omega的先生给了他权限，允许我在研究所一定范围内活动，还给了我一个手环。”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银色金属环。
“然后他就让我填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问卷。”海莉薇皱起眉头，“问题都超级难，什么‘世界边界’、‘书的能量特征’，我好多都答不上来，他还说我思维不严谨！”
Alpha听到Sigma的名字，红瞳里闪过一丝不悦，尤其是听到“omega给的权限”时，更是冷哼了一声。
海莉薇继续汇报，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狡黠：“还有呢，Sigma先生给的问卷里，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情感问题。比如，问我倾向于什么类型的灵魂伴侣之类的。”
说到这里，她悄悄抬眼观察了一下Alpha的反应，果然看到他红瞳微眯，似乎提起了点兴趣。
海莉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些，带着点少女的羞涩：“我填了Alpha先生您，还有……嗯，长大之后的Sigma先生。”
话音刚落，Alpha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明显嫌弃和不可思议的嗤笑。
他上下打量着海莉薇，仿佛在看一个脑子不清醒的病人，“你填了我，还填了那个死脑筋的Sigma？”
“清醒一点，样本。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把自己被研究、被禁锢的对象列为灵魂伴侣倾向？”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尽是毫不留情的批判，“你这话说得，跟那些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蠢货有什么区别？看来我得重新评估你的精神稳定性了。”
海莉薇被他这番直白又毒舌的评论说得肩膀直发颤，脸上差点绷不住就要直接笑出来。
Alpha看着她憋笑的样子，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所以你也知道自己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是……”海莉薇捂住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但Alpha没给她机会：“还有，别把Sigma和我混为一谈，更别指望他‘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Sigma就是Sigma，他是独立的个体，被创造出来就是那个样子。”Alpha的红瞳中闪过一丝淡漠，“他的核心逻辑模块被刻意强化过，情感模拟系统也被一定程度地削弱和简化，这是本体在他被分离时就设定好的底层架构。他长不大的，他的‘成长’只会体现在知识库的扩充和逻辑链的优化上，而不是人格或情感的成熟。”
“退一万步讲，假设他拥有和我一样完整的成长性，他也不可能变成我。成长环境、经历、侧重点……都完全不同。”
海莉薇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睛里掠过的复杂情绪，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有别的打算。
原来如此……切片的独立性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甚至连成长轨迹和可能性都被预设好了吗？
海莉薇耸了下肩，对Alpha笑笑，将话题重新转移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上。
“后来到了晚上，我有点饿，就按照地图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结果在厨房遇到了Gamma，就是那个蓝头发、红眼睛的小男孩。”她比划了一下高度。
“Gamma说beta小姐身体不舒服，很想见见我，让我去陪陪她。我看他挺着急的，就跟着去了。”
“结果到了beta小姐那里，她说她头疼、腰疼、浑身都不舒服。我看她那么难受，就帮她按摩了一下……当时时间太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小心睡着了。再后来，就是Sigma先生来找我，然后您就来了……”
Alpha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红瞳深处的光芒却随着她的叙述不断闪烁。
“饿了？研究所的配给系统不是摆设。不会用的话，下次直接呼叫后勤构造体，别自己乱跑。”
听这语气，好像是带着点关心的意味。
“至于Gamma那小鬼……”Alpha啧了一声，“年纪不大，倒是学会给人牵线搭桥了。”
最后说到beta，Alpha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海莉薇，重点在她那看起来纤细柔弱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给beta按摩？你还真是乐于助人。”
“beta那家伙，生理期而已，又不是什么绝症。下次她再装模作样，你就直接告诉她，疼就去找医疗部门，或者自己忍着，别来烦你。”
海莉薇听着他这别别扭扭的“关心”和毫不留情的吐槽，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连连点头。
Alpha看着她这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刚才因为Sigma和beta而产生的不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控制台上的实验界面，但这一次，他的语气放缓了些：
“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过去了。现在，让我们开始正事。”
“躺上去吧。”他指了指那张金属台，“这次，我会尽量快一点。”
不知道这是否能算作是一种高效的温柔。
……
实验台上的各种探针和能量束缓缓收回，环绕周身的嗡鸣声逐渐平息。
海莉薇眨了眨眼，适应着重新恢复正常的光线。
Alpha站在控制台前，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指尖偶尔划过，标记下关键节点。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看向正从金属台上坐起身的海莉薇。
“感觉如何？”
海莉薇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仔细感受着身体的状况，然后抬起头。
“感觉，很奇特。”她微微偏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就像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拆解成最基础的粒子，然后又按照原样一丝不差地重新组装了回去一样。”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是，一点也不痛。而且，Alpha先生，您这次的速度真快，我甚至还没开始感到疲惫，就结束了。”
Alpha对她的描述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数据屏上，手指点开几个高亮标记的窗口，低声念诵着上面的关键信息：
“体测数据综合分析……基础生理构造、细胞活性、能量回路……嗯，与尘世七执政那种元素权柄高度凝聚、生命形态趋于完美的存在相比，你的各项参数，确实更接近于经过一定强化的人类。”
但紧接着，他的指尖停留在某个复杂的大脑活动波形图和能量映射图上，红瞳中闪过兴味。
“不过，大脑活性，尤其是信息处理区域的负载阈值和潜在带宽。这个数值和波动模式……倒是有意思。这和我之前从须弥那位小草神身上获取的部分数据特征，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性。”
Alpha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喃喃自语：
“不是纯粹的元素生物大脑，也不是普通人类的结构……更像是一种可以近乎无限进行信息输入与输出的‘硬盘’。或者说，一个拥有极强兼容性和承载力的‘接口’？”
他看向海莉薇，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这是‘书’的权能得以依附的基础吗？一个能够容纳和规整庞杂信息与规则的容器？还是所谓权能带来的改变与塑造？”
海莉薇听着他的分析，心中微微一动。她对自己与“书”的连接方式也知之甚少，Alpha的观察显然触及到了某些关键点。
她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同时也在心里消化着Alpha自言自语中的信息量。
大脑活性接近小草神？这家伙的“实验样本”还真是有够多的。
Alpha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数据上，开始快速记录和推算。
“有趣……看来，‘书’的权能并非直接改造你的身体成为神明，而是更偏向于赋予你一个能够理解并运用其力量的‘工具’，或者说，一个‘权限’。”他红瞳闪烁着光芒，“而你的身体，更像是这个‘工具’的载体，一个被优化过的、更适合承载此等权能的‘人类’变体。”
“看来，接下来的研究重点，需要更侧重于你的意识层面，以及你与‘书’连接时的具体神经活动和能量交互模式了。”
随着Alpha的研究取得阶段性进展，一些关于海莉薇身体和“书”之权能的初步数据被整理出来。
看着Alpha专注记录甚至还开始了制定未来研究计划的样子，海莉薇忽然想起了Sigma之前找她时提到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这或许能让她更了解这些切片之间的关系。
“Alpha先生，”她轻声开口，打断了Alpha的沉思，“之前Sigma先生来找我的时候，他说您没有按照惯例，在内部数据库里共享关于我的实验数据和初步研究成果，这是真的吗？”
Alpha正在敲击虚拟键盘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海莉薇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被触及敏感话题的微妙警惕。
“是又怎样？”他的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倨傲，“一个研究员，发现并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样本，想要独占其数据和研究成果，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况且，我一向不太看得惯Sigma那种死板教条、一切以omega马首是瞻的做派，还有omega那副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而且我凭什么要无条件地和他们‘共享’？那种无私的‘团队精神’我可没有。”
海莉薇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强烈的个人情绪。只要一提到其他切片，尤其是Sigma和omega，Alpha的情绪就明显不太对劲，抵触和厌烦几乎都不加掩饰。
心里想着，海莉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站起身，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距离，而是直接走到了Alpha的控制台旁边，微微俯身，凑近了他的脸，仔细地观察着他此刻的表情。
Alpha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一怔。他下意识地身体后仰了些，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红瞳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又很快被自己的强装镇定掩盖。
“干什么？突然靠这么近。”
海莉薇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甚至越过他的肩膀，好奇地扫了一眼控制台上那些依旧在滚动着复杂数据和图表的光屏——那些在Sigma口中属于“绝密”，其他人都无权查看的资料。
然后，她才重新将目光聚焦在Alpha脸上，露出了惊讶且困惑的神情：
“Alpha先生，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我就这样走过来，离您这么近，好像能看到您屏幕上这些，”她指了指那些数据，“看起来很机密、很重要的实验资料。您不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Sigma先生之前可是严令禁止我靠近他的操作区域呢。”
Alpha：“……”
他看着她写满求知欲的脸，一时语塞。
的确。为什么他在潜意识里，似乎并没有那么警惕她的靠近呢？
甚至在她凑过来观察他表情、目光扫过屏幕时，他第一时间升起的情绪不是被冒犯或被窥探的愤怒，而是被她注视的不自在……
这种区别对待，意味着什么？
Alpha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红瞳迷茫片刻，却不愿深究。
“哼，”他发出一声欲盖弥彰的冷哼，“这些数据，就算给你看，以你那贫瘠的知识储备，又能看懂多少？”
他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至于靠近，别忘了你脖子上的东西。在我的地盘，我想让你看什么，不想让你看什么，由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