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薇被赞迪克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无奈地拍他手背：“松一点……我开玩笑的。”
“夫人刚才还说要把我关起来，现在就想始乱终弃？”赞迪克红瞳危险地眯起。
“只是提议一种风险规避方案。”海莉薇一脸正色，试图推开他凑得太近的脸。
“想都别想。”赞迪克哼笑一声，得寸进尺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留下一个算不上疼的印记。
在一番鸡飞狗跳的商讨后，两人这才想起是不是需要给冰之女皇报个信？
毕竟她可是沉睡了300年之久，关于“书”的秘密和她当初在“书”中世界的经历，似乎都需要通个气。
“啊，那个啊。”赞迪克似乎才想起来，语气随意，“已经让切片去递过消息了。女皇陛下只回了句‘知道了’，估计正忙着筹划下一阶段远征，没空管我们这些小夫妻的闲事。”
切片？
海莉薇眨眨眼，决定暂时不去深究这个听上去就很奇怪的技术。
不过，300年？
瓦莎柯说她在“书”里的世界呆了3000年，也就是十倍率。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映射比例关系。
“300年……”海莉薇喃喃重复，猛地转身抓住赞迪克的衣袖，“那璃月那边……我的母亲、祖父，还有养猪厂的合作……”
三百年，对于凡人来说，几乎是好几代人的更迭了。
所以，那个养猪厂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赞迪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叹了口气，语气却带了点“快来夸我”的意味：“这些事，我当然全权接手处理了。”
他扳着手指开始细数：“林祖父是在我们来至冬的第十八个年头过世的，寿终正寝，没受什么病痛折磨。临终前最遗憾的事……”
他顿了顿，表情有点古怪，“是念叨着当年我俩跑得太快，没在璃月办酒席，他老人家准备好从各路朋友那儿收回来的份子钱计划全泡汤了。”
海莉薇原本因祖父离世而涌起的伤感瞬间凝滞，自家祖父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
“梅里女士嘛，”赞迪克继续道，“她的情况有点特别。你沉睡前后的时间段，她机缘巧合被一位隐居璃月的仙人看中，说她心性质朴，与仙道有缘，便收为记名弟子带去了洞府修行。连埃伯都被一并带走了，据说埃伯颇具灵性，在仙家洞府的熏陶下，前些年好像都能化出模糊的人形了。”
海莉薇：“？？？”
修仙？化形？这画风是不是跳脱得有点太快了？她以为这些只存在于她熬夜追更的璃月畅销小说里！
“等等，”她有点混乱地扶额，“我之前一直在追的《九霄剑神录》，那位‘不吃香菜真君’写的……”
“哦，那个作者。”赞迪克了然点头，“他两百多年前就寿终正寝了。不过，全套完结版，连同他生前的其他着作、手稿、甚至未发表的废案，我都买下来收藏在书架上了。夫人随时可以看。”
海莉薇：“那我的养猪厂外快……”
赞迪克：“理论上的品种改良建议、病害防治方案，我定期写信或派人送去璃月。实践上的问题，也有合作的千岩军旧部帮忙照看。不仅每年的分红一分不少，逢年过节他们还特制熏肉寄过来。味道不错，厨房还有存货。”
海莉薇彻底怔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在外界传闻中冷酷、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居然三百年如一日，默默打理着这些在她看来琐碎又耗时的“俗务”，只为了守护她沉睡中无法顾及的人间牵挂……
“不可思议……”
赞迪克，居然会做这么多浪费时间的琐事。
赞迪克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弄得一怔，下意识回抱住她，挑眉：“嗯？怎么，感动了？那夫人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毕竟我为了这些‘琐事’，可是牺牲了不少搞研究的时间……”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海莉薇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她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老公~我太爱你了！”
赞迪克彻底愣住了。
他红瞳微微睁大，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向来游刃有余、诡计多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难堪的别扭和呆滞。
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一把将人搂紧，脸埋进她颈窝，发出低低的笑声。
“嗯，”他蹭着她，“我也爱你，夫人。”
“所以，离婚什么的，再也不许提了。”
斯卡拉姆齐：“……”
斯卡拉姆齐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转角，手里还捏着一份刚取出的关于某项机体耐受性调整的实验数据记录。
他不过是抄个近路，打算绕开主实验室那群总是吵吵嚷嚷的研究员，却没想到会迎面撞上这么一副……诡异的景象。
就在经过一扇虚掩的私人书房的门时，一阵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轻微声响漏了出来。
是谁……在黏糊糊地用柔软的气音说话？
还有，衣物摩擦的窸窣。
斯卡拉姆齐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半秒。出于某种好奇心，他侧过头，视线透过那狭窄的门缝，瞥见室内一隅。
暖色调的灯光，柔软的地毯边缘，以及——两个人影。
很反常。
要知道多托雷的领域可通常都是冷白或者幽蓝色的。
那个蓝发红瞳、总是穿着实验服或执行官制服、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疯狂科学家气息的多托雷，此刻正将脑袋埋在一个女人的颈窝里。而女人的手环抱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他散落的蓝发。
而那声带着毫不掩饰亲昵与甜腻的“老公~我太爱你了！”，正是从那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紧接着，斯卡拉姆齐就看到那个阴险、傲慢、视情感为无用变量甚至实验障碍的多托雷，身体一僵，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色，甚至连侧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他收紧手臂，把女人牢牢地按进怀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和回应。
“……”
胃部似乎在剧烈抽搐。
斯卡拉姆齐猛地转回头，脚步加快，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条回廊。
一直走到自己的休息室门口，他才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一定是最近实验负荷太高，精神体出现了异常波动。”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充满了自我怀疑与毫不掩饰的嫌恶，“或者是这该死的实验室通风系统泄露了某种致幻气体？”
“为什么……我会看到多托雷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亲亲我我、还说什么‘爱’的幻觉？真是令人作呕。”
那个连基本社交礼仪都懒得伪装、看谁都像在看待解剖台上的样本的偏执狂……
而“爱”那种脆弱又毫无意义的人类情感，居然会出现在多托雷身上？简直比看见冰之女皇跳草裙舞更荒谬。
“幻觉。”斯卡拉姆齐斩钉截铁地给自己下了结论，推开房门走进去，“绝对是幻觉。看来需要申请一次全面的精神与机体自检了。”
被那“辣眼睛”一幕创到的，显然不止斯卡拉姆齐一个。
接下来的几天里，「博士」研究所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如同某种无色无味但效力强劲的神经毒气悄然扩散。
受害者症状统一为：瞳孔地震、表情凝固、世界观遭受不明冲击后急需心理重建。
低级研究员们之间，近期流传起一些战战兢兢又按捺不住八卦的窃窃私语——
“听、听说没？「博士」大人他……好像带了一位小姐来研究所？”
“何止是带来！我昨天送报告，在中央走廊好像瞥见「博士」大人他、他居然在笑？！不是那种做实验时兴奋的笑，是……呃，就是普通的，看起来挺放松的笑？”
“闭嘴！你想被送去‘素材回收部’吗？……不过，我好像也看到了，那位小姐走在他旁边，「博士」大人还稍微慢了半步，好像在听她说话……”
“最恐怖的是今天早上！「博士」大人居然亲自去了厨房！拿了熏肉和果酱！还问了那位小姐一句‘早餐喜欢甜一点还是咸一点’！当时在厨房轮值的罗比差点把测量勺吃了！”
“幻觉！都是集体幻觉！一定是最近那个大型联合实验的致幻气体泄漏了！”
“可、可我也看到了啊……”
……
与此同时，至冬宫深处。
王座上的女皇陛下听完了赞迪克简洁的汇报，视线落在静立一旁的海莉薇身上。
“你醒了。”女皇的声音清冷，“‘书’的影响，看来比预想的更复杂。”
赞迪克下意识想上前半步，被海莉薇轻轻按住了手臂。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陛下。感谢您多年来的庇护，以及对赞迪克的任用。”
女皇的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客套话就免了。赞迪克卿的能力与忠诚，我自有评判。倒是你……‘书’的权能，掌控了多少？”
海莉薇抬起头，眼神澄澈：“借助‘书’的力量和一次特殊的际遇，我暂时稳定并部分掌控了那种窥视时空与可能性的能力。但正如您所知，人的躯体，是灵魂力量的容器，也是绝佳的囚笼。我需要更稳定的‘锚点’和更强大的外部力量进行调和与缓冲。”
女皇沉默了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无奈与纵容：“上次，‘书’从我这里‘借’走了部分力量，导致我虚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今，它指引你归来，开口依然是要力量。”
海莉薇脸上浮现一丝赧然，但目光依旧坚定。
“罢了。”女皇挥了挥手，“面对能够窥见时空经纬与可能性的力量，即便是神，也难以完全抗拒其展现的价值。我允了。但并非无偿赐予。你需要配合我，尝试厘清‘书’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尤其是它与命运及历史的纠葛。”
赞迪克被暂时请离，大殿内只剩下冰之女皇与海莉薇。
借助女皇灌注的纯净神力，“书”的观测能力被逐步激发和导向。无数平行世界的流光碎影如同被打乱的万花筒，在此间闪烁、流淌。
时间无声流逝。
冰晶映照的光影在殿内缓缓偏移。
当一段关于稻妻、关于踏鞴砂、关于一系列精心策划的破坏与渗透行动的片段清晰浮现，并显示出其中活跃着的某个蓝发红瞳的熟悉身影时，女皇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又调取了其他一些关键节点的画面：至冬的某些军事行动、璃月层岩巨渊的某次隐秘勘探、须弥教令院内部的人事变动背后……在这些可能性的历史中，多托雷的身影出现得更加频繁、手段更加激进、轨迹也更加符合外界对「博士」的想象。
海莉薇也察觉到了某些差异，她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看到画面中的赞迪克眼神更加阴鸷冰冷、行事肆无忌惮，周身缠绕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气，与他守在她身边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冰之女皇停止了神力输出，光影碎片逐渐消散。
“有什么问题吗？”海莉薇轻声问，虽然心中已有了预感。
“问题可大了。”女皇的指尖在空中虚划，将刚才几个关键片段并排展示。
“你看到了，在这些可能性的世界线里，多托雷卿的行事风格与轨迹。”
“那么，回到我们的现实。”女皇看向她，“你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过去的三百年里，多托雷卿为了守着沉睡的你，为了避免你的身体在实验室环境中遭遇任何意外风险，也因为他自己不容他人触碰你的偏执……拒绝了所有需要长期离开至冬本土的外派任务，只通过切片远程处理部分事务，或进行一些风险相对可控的短期外出。他将至少三分之一的精力、资源和顶尖的防护手段，都用在了确保你躯体绝对安全、不受任何外界干扰上。为此，他甚至调整了不少既定的研究方向和实验计划。”
海莉薇又想起赞迪克轻描淡写提起帮她处理琐事时的样子，喉咙有些发紧。
她曾以为他只是顺便打理了她沉睡时的牵挂，却没想到，这直接改变了他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重要行动轨迹，甚至可能影响了至冬在某些方面的战略布局。
“所以，这些不同世界的历史里，赞迪克去稻妻执行了在踏鞴砂制造混乱的任务。而在我们的世界，因为他要守着我，所以……这是他没有去做的事？”
“正是。”冰之女皇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