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在秦渊怀里抬起头，他看到那些镜子中爬出扭曲的镜像傀儡，正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秦渊猛地起身，把顾洲护在身后，强行动用煞气将一个个傀儡撕碎。
破碎得镜片撒了一地，但傀儡还是越来越多。
忽然，离他们最近的一面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傀儡。
是林徊。
他站在镜中，隔着镜面看着他们，脸上带着还是那种温和到有点悲天悯人的微笑。
“顾先生。”林徊的声音从镜中传来，清晰的像是就在耳边，“你做的很好。现在，该回家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洲身下的地毯突然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面泛起涟漪，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
听见顾洲的惊呼，秦渊快速回头，在顾洲陷入镜面的瞬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秦渊咬牙，手臂肌肉绷紧，黑色的煞气从掌心涌出，试图对抗那股要把顾洲拖进去的力量。
顾洲整个人悬空，只能紧紧地抓着秦渊的手腕。
可就在这时，镜影傀儡又动了起来。
秦渊右手拉着顾洲，左边肩膀手上，只能用煞气阻挡着一波又一波的镜影傀儡。
此时，其中一个镜影傀儡弯下腰，捡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骨质短刃。
眼看着那傀儡握着短刃扑过来，他只能在使用煞气的同时，勉强侧身。
但刀刃还是划破了他的后背，秦渊闷哼一声，眼前黑了一瞬，拽着顾洲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半分。
“秦渊……”顾洲的声音发颤，疼的不行。
镜子里，林徊的身影又清晰了几分。
“秦先生，放手吧。”林徊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再这样僵持下去，先撑不住的肯定是顾先生，他的灵魂承受不起这种拉扯。”
“你闭嘴！”秦渊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煞气再次爆发，震开了又扑上来的两个傀儡。
但他拉着顾洲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
“何必呢？”林徊叹了口气，“顾先生正在走向更好的自己，你为什么要阻拦？”
“他不需要你所谓的更好！”秦渊低吼，眼睛死死盯着镜中的林徊，“把他还给我！”
林徊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下一秒，房间里所有能反光的表面，无论是玻璃窗、电视屏幕、甚至是金属装饰条，全部都泛起涟漪。
更多的镜影傀儡从里面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几乎塞满了半个房间。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秦渊。
但秦渊不能松手，一旦松手顾洲就会被彻底吞进去。可不松手，他根本没法同时应对这么多攻击。
“秦渊……”顾洲仰着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你……你先……”
“别说话！”秦渊打断他，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抓紧，我不会放手。”
第一个傀儡扑到眼前，秦渊抬脚踹飞，第二个第三个紧接着涌上。
他一只手拉着顾洲，只能用腿和身体去挡，煞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左冲右突，震碎了一个又一个傀儡，但碎片很快又重组，没完没了。
骨刃根本不知道在哪一个镜影傀儡手里，下一秒划破了他的侧腰，他咬牙用煞气震飞。
下一秒又有一个镜影傀儡拿着骨刃刺向他的后颈，被他偏头躲开，刀尖擦过颈侧，带出一缕黑气。
顾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开始失焦。
血契传来的痛苦让他的灵魂已经难以承受。
“放手！”林徊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害死他吗！”
秦渊没理，只是更用力地攥紧顾洲的手腕，他能感觉到顾洲的手指在一点点滑脱。
更多的傀儡涌了上来，像潮水一样把秦渊包围。
秦渊的后背、手臂、腿上又添了几道伤口，每一道都带着那股直击灵魂的阴冷。
终于，在一个傀儡狠狠撞在他的右肩时，秦渊整条手臂一麻。
就这一瞬间的松懈。
顾洲的手从他掌心滑了出去。
“顾洲！”
秦渊用受伤的胳膊猛地向前抓，却只捞到一片空气。
顾洲已经急速下坠，像是掉进深不见底的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镜面在他消失后迅速恢复平静，变回普通的地毯。
所有的镜子开始逐渐消失，林徊的虚影在最后一面镜子里朝秦渊微微颔首，像是告别，随即消散。
灯光骤然点亮，镜影傀儡在灯光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秦渊，还维持着向前伸手的姿势，五指空握，指尖微微发抖。
“顾洲……”他喃喃念了一句，声音哑得不像话。
秦渊的眼睛瞬间红了。
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几乎要焚尽理智的暴怒。
黑色的煞气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炸开，像狂风一样席卷整个房间。
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桌子、椅子、沙发，全被掀翻撞到墙上，发出砰砰巨响。
整层楼的灯闪了闪，然后齐齐熄灭。
酒店走廊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叫声、询问声、小孩的哭声乱作一团。
吴大爷和陆明羽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吴大爷看到走廊里东张西望的客人，再看向秦渊那间房门底下渗出的黑色雾气，脸色都变了。
“让让！都回自己屋去！”吴大爷吼了一嗓子，也顾不上解释，一把推开秦渊的房门。
陆明羽紧跟着进去，反手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些好奇又惊恐的视线。
房间里一片狼藉。
秦渊跪在地毯中间，低着头，周身黑气翻滚，那些黑气碰到的墙壁都在滋滋作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秦小子！”吴大爷喊他。
秦渊没反应。
陆明羽被房间里弥漫的煞气逼得退了一步，胸口发闷。
吴大爷已经走到了秦渊面前，伸手想拍他肩膀，却被外溢的煞气烫得一缩手。
秦渊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徊，撕了他，然后把顾洲带回来。
“秦渊！”吴大爷加重语气，“你看看我！顾洲呢？”
听到顾洲的名字，秦渊猛地抬起头。
他眼睛里有血丝，眼神是骇人的冰冷，看得吴大爷心里一咯噔。
“不见了。”秦渊开口，“被林徊带走了，从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