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花灯会。
人头攒动,欢笑声不绝于耳。
青年男女们纷纷来到街上,看杂耍,听戏,数花灯,做游戏。
这种重大节日里,没有宵禁,可以通宵在外面玩耍。
前两年司马郁不在,家中都没什么人气,司马珂也不怎么上街,今年司马郁回来了,自是要闹上一闹的。
街市里满满都是人,饴糖做的小糖人活灵活现,一位少年蹲在捏糖人的老翁身边,等着自己的糖人。
头上戴了一顶一褐色小帽,上身套了白色羊皮小袄,里面是绸缎夹棉絮的淡绯色直裾。
这棉絮可是试验田里今年新产的棉花,光看着,就暖和。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种植手段的问题,产量并不高。
不过半刻,糖人做好了。
“珂珂,好看吗?”少年举着糖人问道。
“好看。”司马珂脸色挂着淡淡的笑,扶了扶眼前人脑袋上歪掉的帽子。
司马郁得了夸赞,舔了一口,便欢欢喜喜的跟着司马珂继续向前走。
傅桓被郑鸢拉着,也到这集市上来凑凑热闹,脸色有些许惨白。
那日同司马郁吵了架,只得回去请了宫里的侍医按照虞晖的法子重新清理了伤口。
法子确实有效,重新愈合后,没有那种阵痛了。
不过他现下笑不出来,与周遭人的气氛有些许格格不入。
他心里有事,总觉得司马郁有问题。
从郑鸢口中得知司马郁今晚也会出来,他已经派了暗卫去夜探司马家。
平日里司马郁住在书房,他们不好下手。
所以只要司马郁不回家,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
今晚务必要保证司马郁没那么快回家才行。
傅桓同郑鸢逛着,郑鸢同汶约在一茶楼,二人很快就到了茶楼下。
抬头望去,便看见司马郁正站在窗边。
“郁郎君!”司马郁听到有人喊,便顺着声音向楼下看去。
“我在这儿。”司马郁挥挥手。
郑鸢见了,也冲他挥手。
司马郁见了,也挥了挥手。
傅桓见了那人,心里不舒服。
他不想查司马郁,但是越查,疑点越多。
他太干净了。
做生意居然从来不偷奸耍滑。
他从自己这儿就坑了不少钱。
这样的人,竟然如此干净?
傅桓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污点的人才最可怕吧。
这人所有事迹,都是夸赞他的。
办学舍,救助灾民,跟定陶各方势力关系都还好。
除了同叶家有些许龃龉,但是去叶家打听,竟然也是守口如瓶。
事儿闹那么大,赔礼完事。
这一切都十分不合理。
这人仿佛是圣人一般。
可是同他接触,此人明明就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的。
这私下里与明面上差别也太大了。
傅家那边,自己母亲那边,都没有查出与司马郁有什么接触,唯一与司马郁有接触的,只有刘欣。
大王的事儿,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他从小便被教导,一切要以定陶王的事儿为先。
这是他们傅家的支柱。
他的安危最大。
此时看到楼上那人冲这边笑如此灿烂,心却在此刻融化了。
那人,逆着人流而来,面色红润,似有什么喜事神采飞扬。
傅桓甚至开始期待,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一个拥抱,结实的撞了他一下。
司马郁扑进了他身边人的怀里。
“云知,你终于来了。”
“郎君又长高了。”那人回应道。
黑脸的硬朗男子。
傅桓听过这个描述。
这是他的……
“小郁郁,你抱错人了吧,我在这里!”边上的郑鸢撇了撇嘴,似有不悦。
“谁要抱你了。”司马郁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背脊,“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出游搭子,顾彦,顾先生,我的一身本领可都是他教的。”
几人客气行礼,司马郁则在一旁看着顾彦身后的人。
“小郎君!”那人欢喜的唤了司马郁一下。
“君魁又壮了,明日带你见见陶七,也是个能吃的。”司马郁想了想说道:“你们一路来,辛苦了吧。我们回家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傅桓一听司马郁这个点就要回家,脸色大变。
“郁儿犯什么傻呢,楼上定了位置,好歹吃了饭再回去。”好不容易挤过人群的司马珂说道。
“哦哦哦,你看我这记性,高兴坏了,你二位慢慢玩,我们先走啦。”司马郁拉着顾彦就要往食肆那边去。
吃食是杏花楼的饭食,今日的包厢可不好订。
司马郁也不想去那儿。
今天的价格太贵了。
订一席席面还是可以的,杏二娘给了他们一个优惠价格。
虞晖等人早就在包厢里等着了,小团子一见程熙,就咯咯咯的拉着程熙要比个头。
郑鸢知道司马郁不喜傅桓,他俩在隔壁要了一间雅间。
虽是雅间,隔音哪有那么好,隔壁推杯换盏声夹杂着嬉笑声不绝于耳。
“估计他们饭也吃差不多了,等会我可就不陪你啦,佳人有约。”郑鸢高兴,已经喝了大半壶酒。
傅桓因为背后的伤,找了宫中侍医做了手术,这将将愈合,不能饮酒,便喝着茶。
这十几天,无不在想那个梦。
司马郁到底是什么人?
他同大王,究竟发生了什么?几番打听,他们家的人好像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只知道司马郁对定陶王颇有怨言。
“公子,搜到东西了。”忽然来了一人,在傅桓耳边说道。
“是什么?”傅桓皱眉。
“看不懂,可能是密文。”那人又说道。
“干嘛呢?叽里咕噜没完没了的。”郑鸢眯着眼,看着傅桓。
“你的那个小郁郁,不简单。”傅桓嘬了口茶汤。
“你又再瞎想什么?”郑鸢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
“你今晚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睡觉比较好。”傅桓拍了拍郑鸢的肩膀。
毕竟是自家兄弟,傅桓不想他陷入其中。
“不,不对,里面肯定有误会。”郑鸢见傅桓神色不对,但立马觉得一阵头晕,面前的傅桓变成了四个人。
须臾间,便晕倒过去。
傅桓适时扶住了郑鸢,叫来两人,送回郑家。
而司马郁这边,正在酒酣之时。
某人开心,喝了不少酒。
“云知,叶繁的事儿解决了,但是最近遇上个刺头,就是你方才见到的那个大冰脸,总是寻我麻烦,我们最好尽快启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要找我麻烦。”
“好的,我随时可动身。”顾彦说道:“行李什么的我们丢给门房就出来了,你要是着急,今晚动身也可。”
“倒也没有那么急,只是你心里须有打算,我也打算跟他们斗上一斗。我若被抓,让他们审审,你再去拿着印信救我。”
“郎君你到底干嘛了?”顾彦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又脑抽了。
“没干嘛。”司马郁笑嘻嘻的夹了一口菜,美美吃了起来。
快吃完了,想着去小解一下等会还要去东湖放河灯呢。
程熙起身比任十八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司马郁。
任十八也不甘示弱,拉住了另一边胳膊。
“哎呀,你俩,不至于,不至于。”司马郁含混说着,被两人架着去了茅房。
一通放水,发现傅桓不知何时,出现在边上。
“你当真是男子!”傅桓说道。
“嗝……我、我何时说自己是女子了?”司马郁抖了一下,打了个嗝。
小心提上裤子,准备去净手。
“呵。”傅桓突然想起那日司马郁说的话来,哼了一声。
司马郁没理他,伸起手,可是陪他来上厕所的二人皆不在了,也没人给他倒水洗手。
“你干嘛了?”司马郁顿感不妙。
“带你回去醒醒酒。”傅桓拍拍手,立马过来几人。
司马郁自知跑不掉,趁机死死抓住傅桓的衣服:“你不能抓我。”
趁机擦了擦手指。
方才不小心沾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司马郁还是用不惯,这很难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