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下,司马郁唇色隐隐有些许发白,虞晖倒了一碗热水,司马郁倒出药,服下一粒,喝了些水。
这报应来的这么快的吗。
手指的血倒是很快止住了,许是这药效快吧,司马郁暗暗思忖着。扭头看了看榻上的涂山弘,依旧面朝里的躺着。
他师父既然来了,估计没多久,便会将他带走吧,下次相见,便不知又是何时。
轻轻试了一下他的后脖颈,体温是回来了。
月心饶有兴致的看着司马郁在那儿给涂山弘掖被子,想了想,又说道:“你方才的话有一个地方不对。”
“愿闻其详。”
“人不会因为饴糖只有片刻甜蜜而拒绝饴糖。我明白,他同你的时间跨度不一样,你会觉得他很花心。你要知道,我们狐族之人,若是爱上一个人,便无法再喜欢别人了,他的执着便源于此。”月心挑挑眉,慢慢搅动着那一碗血液。
这么说,这涂山弘还是个顶级恋爱脑?
不对不对,他说的是“我们”?
“你也是只狐狸?”司马郁瞪大了眼看着月心。
张青峰伸手想拦司马郁,这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称呼。
月心倒不在意,点了点头。
“那你说什么要去找他父母族人的。”司马郁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我是天狐!”月心下意识脱口而出,他不知为何总喜欢在这人面前强调这一点:“我……同他们涂山氏不一样,我可是诞生于洪荒时期的天狐。”
“种族不一样也会有排异吗?”虞晖好奇问了一句,他师父生前倒是同他说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血型,如果交换血液会有排异反应。
“那倒不是,他父母亲族尚在,吃了那驱寒散,自是够时间去寻他们的。”月心慢慢说道。
也是,哪有抽血上来先抽医生的。他这师父能亲自跟在徒弟后面擦屁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怪不得司马郁第一面就觉得这人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正经的劲儿,原来他也是只老狐狸。
吃了药,虽说没有之前那般乏力,身体还是觉得疲惫,腿上还隐隐的有些痛。
司马郁心里打着小鼓,小心翼翼问道:“那我还能活多久啊?”
“你要知道那玩意干嘛,开心一天是一天。”月心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炉鼎,在碗里加了一些草药,开始炼药。
张青峰瞪大了眼,这可不是他们凡人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
“也是,这两三年应该无碍吧。”司马郁不死心又问了一嘴。
月心只是眉眼弯弯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拿了个蒲扇,扇着炉鼎。
张青峰倒是眼里有活,颠过去接过了蒲扇。
这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竟然没有烟出来。
这会儿,司马郁只觉得这家伙确实有意思,又对这月心产生了兴趣。
“月神仙,你们神仙天天都在干嘛啊?我看涂山弘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你们不打卡……不用在自己的庙宇或者什么固定场所待着的吗?”
一旁扇炉子的张青峰心都提到嗓门眼子了,这家伙,怎么同仙家这般说话。
月心看了看司马郁,这声“月神仙”叫的他心花怒放的,天上那位何时这般喊过他,总是揪着他尾巴,喊他臭狐狸。
他似乎从来不曾觉得那个人有意思。
明明就是一个人啊,失去记忆的凡人,差别这么大吗?
这小子倒是看得开,自己都这样了,还在好奇别人的事儿,难怪涂山弘对他恋恋不忘的,着实是个有趣的人。
“自是有自己的道场的,不过除非有敕令在身,也不是日日都到处跑,很多杂事儿都是由弟子处理了。”月心得意洋洋的说道。
“罗樾不是说他忙的很么?”司马郁撇撇嘴。
听了这话,月心心中惊呼,差点被这小子诓了。
“他是西方星宿主神,他说忙,自然是很忙的。我隶属东方青龙位,他们忙什么,我怎会知道。”月心挑眉说道。
“哦。”司马郁晃晃脑袋,只觉的里面响起叮叮咚咚的水声。
一旁的张青峰微微张着嘴,一直保持着惊讶的合不拢嘴的状态。
他何德何能,见了这许多厉害的人物。
那三小只是大神之子,他可得伺候好了才是。
有月心在,司马郁也不好在这儿多待了,他也着实乏了。
“这有张先生在,你若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使唤他便好,我有些累了,便不打扰先生了。”
月心点点头,虞晖便扶着司马郁出了帐子。
顾彦见司马郁出来了,看他精神不济,一脸疑惑的看着虞晖。
虞晖轻声说道:“先带他去我那儿休息吧,我慢慢跟你说,这儿不需要人看着了。”
这帐中有大神在,他们能有啥用。
知道司马郁走远了,月心让张青峰烧些热水来。张青峰一出帐子,月心便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涂山弘榻边。
“还装呢?你不是早醒了。”
涂山弘见瞒不过他师父,擦了擦眼睛转了过来:“嗯?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少装蒜。”月心敲了他脑门子一下。
涂山弘悻悻跪在了一旁。
司马郁搂着他的后半夜,他便渐渐恢复知觉了,那时也确实凶险。
他是听着那人那人砰砰的心跳声醒过来的。
那火热的胸膛似冬日里的艳阳,将温暖传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偷偷抬头,看到那人温润白皙的下颌骨,再往上,那好看的桃花眼此时紧紧的闭着,眉头微拧,好似睡得不太踏实。
似是觉察到怀中人动了一下,那眸上睫毛轻颤了一下,涂山弘赶忙闭眼,大气都不敢喘。
没了视觉,那幽幽体香,顺着鼻腔直达肺腑,如同天宴上的万年蜜酒,光气味便让他沉醉。
司马郁并未睁眼,半梦半醒间,摸了摸怀中人的后脊,扯了扯被子,将怀中人又搂的紧了三分。
涂山弘的指尖借力划过那人背脊,正巧搭在背上烫伤的那块疤上。凸凹不平的新肉,在涂山弘的脑海里勾勒出了形状。
这是一处新伤。
涂山弘心口一紧,再小心看了看那人面庞,没错,那脸上的疤也在。
他是真的讨厌自己吗?连带自己的伤也不想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