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你若身故,我们怎么能丢下你继续向西?”与涂山弘比起来,虞晖更想司马郁活下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他不是尚有家人在世么?”
虞晖开始后悔告诉月心司马郁喝了那心头血的事儿了。
“欠他的,早晚要还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我这命,给他都行。若不是他,那时在蓬莱,我也许早就没了。子青,云知那边我自会去说,我也会写下手书上报,不至于让你们枉受牢狱之灾。但是司马家那些活着的人,还需你帮忙照料了。”
虞晖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突然觉得有些许陌生,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静,明明平日里怕疼的紧。
“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梦安他们的。”虞晖那大高个,行医多年也算见惯了生老病死,不知怎的,此时竟然落下泪来。
“我还没死呢,你省着点,回头真死了再哭。”司马郁含泪笑着拍了拍虞晖的肩膀说道:“没准这只是大梦一场,我还得回去接着996呢。”
这行程完不成,当然是有遗憾的,但是一想到没准就能回家了,便坦然多了。
大不了请个年假坐飞机去罗马咯,多大点事儿,还少受点罪呢。
“怎么可能?”张青峰听了这些话,有些崩溃:“你的命,还长着呢,我不会算错的。”
“命数之理,岂是你一小小凡人就能勘破的?”月心沉声说道:“所以,你们说好了吗?”
司马郁一步步走向月心,直到走到刀前,拉开衣襟,露出胸膛来,那半月形的胎记,此时鲜红的可怕。
“我怕疼,你轻点。”
咬了袖子,闭上了眼。
一股寒气直逼胸口,司马郁开始不自觉抖了起来。
说不怕是假的,从地铁站来这里时,那儿便被捅过。
死的老快了。
就单说虞晖给他扎针他都会下意识躲,导致虞晖现在给人针灸也是手快异常。
“怕了?”那声音似带了几分戏谑。
司马郁睁开了一只眼,吐了袖子:“给你一刀你不怕吗,赶紧的,别废话。”
话闭,又咬着袖子,遮住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就感觉有只手,拉开了他捂着眼的胳膊。
“你干嘛?”司马郁又睁开眼,只觉眼前这家伙,着实讨厌的紧。
“逗你的,手伸出来,你这凡人身躯哪受得了心头放血。”月心弯眉笑道:“怎么这般不禁逗了。”
司马郁皱眉看着他拿起了刀,立马闭上了眼不去看。他是真怕抽血,上辈子,他是抽血困难大户,没有个三五年经验的护士,扎他的血管可费老鼻子劲了。
“就放一点血,不至于这般害怕吧。你的命数,上面定的,我可不敢变动……但我有话在先,这心头血取出来了一些,身体多少会有些影响的。”月心说着,割破了司马郁的手指,一注鲜红色血线随着月心手指的指引,聚在一只小碗内。
倒不是很疼,感觉什么被抽出来一般痒痒的,司马郁睁开一只眼悄悄看着。
“不会死吗?那你都拿走吧。”司马郁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看着那条血线说道。
“什么意思?虽不会死,但是他这心头血可是能减轻伤痛,保你康健的,如若全部取走,你这身躯,怕是要恶病缠身。”月心紧盯着司马郁,似是不解。
“不想欠他太多。”司马郁直言不讳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还的清吗?”月心冷笑一声。
杀人偿命永远都是偿不起的,人死并不能活过来。那充其量,只是给活人一个公平。
司马郁低着头,看了看榻上躺着那个男人:“我不想他再纠缠下去了,我难受,他也难受。”
月心有些许为涂山弘抱不平:“你就不能对他好一些吗,他喜欢你有什么错?”
“他喜欢的人又不是我,他喜欢的是初到人间在海边的错过,是涂山昭的生母,亦或是天上那位他得不到的人。”司马郁慢慢说道。
月心迟疑了一下,又说道:“那又有何区别,她们都……”
“不是这样的,”司马郁直接打断了他:“他上次说了,他对我好是因为那个人,我这个人,挺小心眼的,我也一直当他是朋友而已。”
月心没有说话。
司马郁继续说道:“他本质其实不坏,但是执念太深了,做事儿不免不择手段,甚至有些许下作。老是执着于这情情爱爱,对他来说没有太大意义。就我们凡人来说,爱情并不是一个必需品,人应当有更高的一些追求,我觉得作为神仙,你们应当也是有自己的职责的。没事儿多给他找些事儿干干,总比他一个人在那破岛上,胡思乱想,教出来的孩子也满脑子不务正业的要强。
是,我也可以迎合他,讨好他,他神通广大的,这对我来说并不亏,但是像你们神仙这样的,能活很久很久,相较于凡人的寿命,我不过是蜉蝣一般的存在,于他,可能只是虚妄,只是断腿时口袋中仅剩的饴糖,吃下去只有片刻甜意,还是止不了断腿之痛。”
“你说的有道理,可这孩子他不听劝,寻死觅活的。”月心叹了口气。
“所以才说,跟他断的越干净越好,长痛不如短痛。”司马郁笑了一下吮着手指说道。
“你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像他。”月心也笑了一下。
“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司马郁笃定的说道。
他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来的,他的世界,没有神神鬼鬼。
“不过我可能见过你们口中所说之人,应是在梦境中,但是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也不记得他说了啥。既然他来找我,定是不想我搅和他俩的事儿,我也不是一个自找麻烦的人。”司马郁拍拍手,靠在了虞晖身边,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月心掐指念诀,一条血柱注入碗中,又递给了司马郁一瓶药:“这是内服的,调理用的,我手里只有这么多了,一月一颗,能减轻你的病痛。”
“这不又是人情。”司马郁摆了摆手以示拒绝。
“这不算,我替他父亲给你的谢礼,我同那位也多少有些交情,这些小东西都不算事儿的。”月心不由分说将那瓶药塞到了司马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