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局审讯室的灯光是冷白色的，落在李伟脸上，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裤缝 —— 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和技术队在老座钟钟摆上提取到的指纹姿势完全吻合。
苏瑾将那枚沾着何师傅血迹的黄铜齿轮放在桌上，齿轮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齿尖的磨损痕迹清晰可见：“李伟，这枚齿轮，是从你‘上海牌’机械表上掉下来的吧？技术队比对过，和你表机芯里的齿轮完全一致，齿尖的变形痕迹，和何师傅胸口伤口的齿痕完美匹配 —— 你还要抵赖吗？”
李伟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我不知道…… 这齿轮可能是之前修表时不小心掉在何师傅铺里的……”
“不小心掉的？” 司徒亮坐在对面，将那把带有血迹的齿轮扳手推过去，“那这把扳手呢？在你家工具箱里找到的，缝隙里的血迹是何师傅的，扳手卡槽的齿痕，和何师傅伤口的齿痕完全吻合 —— 你用它杀了何师傅，对吧？”
李伟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紧紧攥着：“我没有…… 扳手是修表用的，血迹可能是之前修表时沾到的……”
“修表会沾到人的血迹？” 陈静走进审讯室，手里拿着详细尸检报告，“何师傅胸口有三处锐器伤，第三处刺中脾脏，是致命伤，伤口深度 5 厘米，角度从右上到左下，和你右手持扳手的发力角度完全一致。而且何师傅的指甲缝里，有你的皮肤组织，是他反抗时抓伤你的 ——dNA 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100% 匹配！”
李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司徒亮趁热打铁，将那四台被调整过的钟表照片铺在桌上：“你以为调整了这些钟表的走时，就能制造不在场证明？瑞士怀表的游丝被你拉长，快了 25 分钟；国产机械钟加了铅块，慢了 18 分钟；石英钟的电池卡扣被你松动，故意停摆；老座钟的钟摆被你撞歪，停在了三点十分 —— 你想让我们以为案发时间是晚上，可你忘了，何师傅有在关键齿轮上刻日期和时间的习惯。”
他指着瑞士怀表机芯里的齿轮照片：“这枚齿轮上，何师傅刻了‘24.10.26 19:30’，也就是昨天下午七点半，当时这枚齿轮还是准确的，说明你调整钟表是在昨天下午七点半之后？不，不对 —— 何师傅昨天下午三点就已经死了，七点半不可能还在刻齿轮。”
司徒亮话锋一转，拿出老钟表铺的用电记录：“老钟表铺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有用电，四点后断电，何师傅平时下午三点不会断电，除非他当时已经不能断电了 —— 你杀了他之后，慌乱中忘了断电，直到四点后才想起，偷偷回来断了电，对不对？”
“我没有回来过！” 李伟突然激动地喊道，却暴露了自己知道 “断电” 这件事 —— 这件事除了警方和邻居，只有去过现场的人才知道。
苏瑾立刻拿出李伟昨天下午四点后的行踪监控：“你昨天下午三点十分离开老钟表铺，四点十五分又回到老钟表铺附近的巷子，从后门进去，四点半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袋子 —— 袋子里装的，是你清理现场的工具吧？监控拍到你了，虽然模糊，但你的体型和步态，我们不会认错！”
证据链像齿轮一样，一环扣一环，紧紧咬合在一起。李伟看着桌上的齿轮、扳手、钟表照片、dNA 报告、监控截图，终于崩溃了，双手抱头，眼泪掉在裤腿上：“是我做的…… 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悔恨，断断续续地还原了案发经过：“我欠了赌债，昨天下午三点去找何师傅借钱，他不肯，还骂我‘不争气’，说要把我欠他五千块的事告诉我爸妈。我一时急了，就和他吵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齿轮要打我，我就从工具箱里拿出齿轮扳手，想推开他，结果失手刺中了他……”
“失手？” 司徒亮追问，“三处伤口，第三处刺中脾脏，是致命伤，这不是失手，是你慌了之后连续刺的！”
“是…… 我看到他流血，就慌了，怕他报警，就又刺了两下……” 李伟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我看到他手里攥着我表上掉下来的齿轮，就想拿走，可他攥得太紧，我没拿下来。我怕被人发现，就调整了铺里的钟表走时，想让你们以为案发时间在晚上，我再制造晚上的不在场证明。四点多我又回来，断了电，清理了现场，把扳手带回家藏在工具箱里……”
他还交代，之前去老钟表铺时，就偷偷配了后门钥匙，调整钟表时用的工具也是提前藏在铺里的，就怕何师傅不肯借钱，自己有 “后手”—— 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案件告破后，技术队整理出了完整的证据闭环：
1.凶器证据：齿轮扳手的卡槽齿痕与何师傅伤口齿痕吻合，扳手缝隙血迹为何师傅所有；李伟机械表的黄铜齿轮与何师傅手中的半枚齿轮一致，齿尖血迹和变形痕迹印证行凶过程；
2.时间差证据：四台钟表的人为调整痕迹（拉长游丝、加铅块、松电池、撞钟摆），钟摆上的李伟指纹，证明其故意制造时间混乱；老钟表铺用电记录、何师傅齿轮刻痕、胃排空时间，共同锁定实际案发时间为昨天下午三点；
3.行踪证据：监控拍到李伟昨天下午三点在老钟表铺门口停留、四点十五分返回断电工，邻居证词、朋友打牌记录排除其他时间作案可能；
4.生物证据：何师傅指甲缝里的李伟皮肤组织 dNA、齿轮上的李伟指纹、扳手的血迹 dNA，形成生物证据链。
当这份证据链送到检察院时，负责此案的检察官感叹：“这是我见过最细致的‘齿轮 + 时间’犯罪证据，每一个齿轮痕迹、每一秒时间误差，都成了指向真相的铁证。”
老钟表铺的门再次关上时，邻居张婶在门口放了一束白菊，旁边摆着一台修好的老座钟 —— 是何师傅生前没修完的，老王按照何师傅的手艺修好了，走时准确，钟摆轻轻晃动，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那个被齿轮和时间定格的悲剧时刻。
司徒亮站在老钟表铺门口，看着那台走时准确的座钟，对团队说：“这个案子告诉我们，再精密的诡计，也敌不过细致的观察 —— 一枚齿轮的痕迹、一秒钟的误差，都是真相的碎片，只要我们把这些碎片拼起来，再狡猾的凶手，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苏瑾点头：“特别是时间差诡计，凶手以为调整了钟表就能掩盖真相，却忘了每一台钟表都有自己的‘记忆’—— 走时误差、齿轮磨损、刻痕记录，这些都是无法被掩盖的证据。”
夕阳落在老钟表铺的木质招牌上，“何记钟表铺” 四个字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柔。这场围绕齿轮和时间的谋杀案，虽然没有复杂的幕后黑幕，却用一枚小小的黄铜齿轮、一台台走时异常的钟表，诠释了 “细节决定真相” 的侦查真理 —— 而何师傅生前追求的 “精准”，最终也成了为他讨回公道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