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岚感觉被许遂小小地气了一下,露出无奈又动人的笑意:
“许总工,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故意装糊涂?
“临摹的作品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告诉我,第一幅真的是你临摹的!”
果然是这个!
许遂知道,以陆星岚多疑的性格,她肯定要问起这件事。
他自然不会改口,将原先的说法坚持到底:
“陆总,你这就强人所难了吧?
“唯一的真相你不让我说,那你让我说什么?”
陆星岚不满地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也不顾胸前风光绽放。
她似乎根本不怕许遂光明正大地偷窥,她此刻只想知道真相。
“许总工,实话告诉你,你给我的第一幅画我交由专业人士鉴定过,确实是真迹,不然我怎么可能送拍?
“拍卖会上被陆子怡和陆子野姐弟动手脚,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你再次帮我解围,我很感激你。
“但感激你和质疑你是两码事。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再拿出一幅?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拿错了,还是第一幅并不是真的,用一幅以假乱真的画坑我?”
许遂叹了口气:“陆总,你冷静一点。
“我要是真想坑你,不替你解围即可,何必多此一举呢?
“再说了,我坑你对你有什么好处?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和你是一伙的,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赖家。
“我坑你,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呸!谁跟你亲者痛?”陆星岚啐了许遂一口,继续静等许遂解释。
许遂摊摊手,仿佛是投降了:“其实吧,不妨告诉陆总,第一幅确实是真迹。
“第二幅才是我的临摹作品。”
陆星岚闻言,眉头皱起,下意识地不相信这个解释:“许遂,你以为我傻吗?
“首先,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画画?而且水平还如此之高?
“其次,谁会把一幅临摹的作品随身携带?
“你跟我一起来的,你把画藏在了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再次,如果你是有心带过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用临摹的替换了真迹,就不怕被人发现?”
问完这一连串问题,陆星岚继续盯视着许遂。
仿佛在说,如果你完美解释以上问题,我就彻底相信你了!
但是你无法自圆其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遂语带无奈地道:“陆总,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编……回答?”
陆星岚冷脸冷言,不给许遂编造理由的时间:“一个一个回答,不要拖延时间,不要转移话题和逃避!”
许遂战术叹气:“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陆星岚冷哼一声,她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能编出什么理由。
许遂缓声道:“陆总,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
“可惜,如今这世道,画画和书法一样。
“除了当做爱好,实在不能当饭吃。
“要想混出名堂,必须跟那些所谓的协会里面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伪大师同流合污。
“你也知道,那群伪君子伪大师都是什么德行,我绝对伺候不了。
“所以对于绘画,我只能当做爱好,平时都是私下练习。
“爱好这东西,自己喜欢就行了。
“实在没必要弄得尽人皆知,所以连我前妻都不知道。
“或许我是那种天赋型的选手吧,随便练一练,水平就上来了。
“别的不敢说,要论真实水平,协会里面那群伪大师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听到这里,陆星岚和迟祎菀面面相觑,无力吐槽。
随便练练水平就上来了?伪大师不配提鞋?
这家伙是在吹牛还是在凡尔赛?
许遂继续编,编得很走心:“关于那幅《苔痕上阶图》,我个人是挺喜欢的,所以就临摹了一幅。
“之前把真迹拿出去让你拍卖,我觉得有点冲动了。
“不应该为了钱出卖自己喜欢的东西。
“所以我就把自己临摹的这幅画带了过来,打算等拍卖结束后找个机会把真迹替换回来。
“临摹品其实一直藏在我的袖子里。
“这么做肯定是有些不地道,所以自然不可能让你发现我带了一幅画,对不对?”
真相原来是这样?陆星岚意外地看了许遂一眼。
原来他把真迹给了自己之后又后悔了,想用自己的临摹作品把真迹换回来?
这么解释倒也有些合理。
不过陆星岚的疑惑还是没有彻底消除:“你真就不怕被人发现是临摹品?”
许遂露出自傲的神色道:“当然!我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对自己的做旧技术也有信心。
“我保证绝对不可能有人发现。
“陆总,我承认是自己贪心了,既要钱又要真迹,是我的错。
“不过看在我歪打正着、替你解围的份上,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行吧?”
陆星岚神色依旧冰冷,不过语气有所松动:“许遂,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句谎言需要100句谎言来弥补?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狡辩,是不是真的其实很好验证。”
许遂:“陆总想要怎么验证?”
陆星岚冷哼一声:“菀姐,给许总工买宣纸和毛笔来,我想现场欣赏一下许总工的手艺。”
许遂故意露出委屈的神色:“陆总,有必要如此认真吗?
“一起共事这么久了,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呢?
“你不是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
陆星岚感觉许遂在心虚,丝毫不肯让步:“许总工,都是成年了,别那么天真好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是说给老实人听的,怎么能当真呢?
“况且,人都是会变的,即便一开始是好的,谁能保证一直是好的?
“夫妻之间还能变心呢,何况是员工?
“我怀疑你,是正大光明地怀疑。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越是重要越要保证你没有问题。
“简单说就是,我要用你,所以必须先疑你。
“把怀疑都排除,才能更好地相信你,不是吗?
“如果事实证明你没有问题,我会向你道歉。”
许遂听得有点愣怔,陆星岚这女人果然很疯,很不讲理,还很不走寻常路。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技术,让你彻底“安心”。
陆星岚,系统奖励的大师级绘画技术岂是你能理解的?
饭早已吃完,服务员进来将桌子收拾完毕,送上了茶水。
喝着茶水,许遂也不想说话,静等纸墨笔砚送过来。
陆星岚也是沉得住气,默默喝茶,不时把狐疑和看好戏的目光投向许遂。
只是心里有些好奇,这家伙怎么那么淡定?难道他说的一切真的没有骗自己?
迟祎菀打电话订购了纸墨笔砚后,就坐在陆星岚旁边看着两人。
她感觉现在的氛围非常的诡异,这俩人现在是杠上了吗?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我的陆总啊,莫非你真的沦陷了吗?
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事人很容易不自知。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迟祎菀觉得许遂这人还真的很不错。
只是希望陆总不要玩得太过火了,彻底把许遂惹恼,你们就真的成“怨偶”了。
……
很快,外送人员把纸墨笔砚送了过来。
都是最好的品质,许遂很满意。
许遂把宣纸铺开:“陆总,我可要动笔了。
“一旦动笔,你可就要给我道歉了。”
陆星岚呵呵两声,毫不在意:“你动啊!动了才知道真假!”
许遂故意拖延时间:“陆总,我这一笔下去,事情可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老板向员工道歉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如果诚意不足,道了也没意思。
“如果太隆重,我也难以心安理得。
“你说呢?”
陆星岚冷哼:“许总工,不要拖延时间了,画吧。
“如果你真的会画,我的道歉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如果你不满意,你还可以自己提条件,你让我怎么道我就怎么道。
“我陆星岚跟别人不同,从来不会扭扭捏捏。
“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羞耻心和强烈的的自尊心。
“道个歉而已,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
“但前提是,你必须让我心悦诚服地道歉。”
“呃……”许遂有些意外地看了陆星岚一眼,惊讶不已。
这个站在夏国女人颜值巅峰的女人竟然说自己没有羞耻心,没有自尊心?
这还是女人吗?果然够疯!
不过,虽然疯,但还挺光明磊落的。
那行吧,等你道歉!
当下,许遂不再多言,运起大师级绘画技能,开始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只是为了验证,许遂也没有画得太精细,不过还是把《苔痕上阶图》的大体脉络画了下来。
随着许遂的落笔,陆星岚和迟祎菀渐渐坐不住了,走过来看着许遂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他的画笔飞快,每一笔都不假思索,一气呵成。
《苔痕上阶图》在宣纸上快速成形,慢慢完善。
短短10多分钟,一幅简易版的《苔痕上阶图》就呈现在二人面前。
陆星岚和迟祎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之色,甚至有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原来他真的会画,而且技术很高超。
二人虽然不会画,但鉴赏能力却是不弱的。
她们也看过原画,这幅临摹作品除了简略了一些细节,和真迹大体上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看他游刃有余的模样,这远远不是他画技的极限,只是原画的水平就是如此。
也就是说,他绘画的技术是远远超过原作者倪瓒的。
而且,原画是倪瓒晚年的最后一幅作品,身体机能下降,绘画技艺定然比巅峰时期有所不如。
许遂把笔放下,不怀好意地笑道:“陆总,这画可以吗?
“需不需要我做旧一下,不过得需要几天的时间。”
陆星岚深深地看了许遂一眼,按耐下心里的震惊,当即认输:“不用了,我相信你了。
“我相信第二幅作品是你画的。
“现在我向你道歉!
“许遂,对不起,而且以后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不会再怀疑你。”
说着,陆星岚弯下腰,向许遂鞠了一躬。
旁边的迟祎菀也跟着鞠躬,倒是让许遂有些奇怪,你跟着道什么歉?
许遂没有避开,心里好笑,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怀疑?
这么说,有了证据还是会怀疑?
这女人真是……让人服气呀,就算道歉的时候也这么“严谨”!
“陆总怀疑完了,是不是轮到我怀疑了?”许遂笑着道,笑里带着一丝揶揄。
陆星岚作出邀请的手势,一脸正色:“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