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脚踹出去的瞬间,许遂的大脑反应过来,这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来自郝家火和陈宝娟。
前老丈人和前丈母娘。
以许遂如今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把这一脚收回来并不困难,但他没有。
只是略微偏转了一些方位,让大脚踹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让两人“雨露均沾”,平分力道。
“哎哟!”
“啊——”
两声截然不同的惨叫瞬间响起,两具身体倒飞而回,落在两米开外。
这个巨大的变故惊动了不少进出后勤部的人员,纷纷看了过来。
有些胆小的女员工还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起来了。
郝家火似乎有些岔气,疼得呲牙咧嘴:“许遂,是我啊,还有你……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啊?”
许遂作出吃惊的样子:“怎么是你们啊?我刚出门就看见有两个黑影叫着我的名字扑过来,我还以为是刺客呢!”
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刺客你的头啊?陈宝娟有些气急败坏:
“许遂,你故意的吧?我们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许遂无辜地摇摇头:“陈宝娟,你这就难为人了。
“其实我跟你们也不算熟,你们平时也不来我家,我也就逢年过节去你家一趟。
“5年来见面屈指可数,最多也就十几次。
“跟你们也没多少话说,听不出来你的声音很奇怪吗?”
陈宝娟听得怒火中烧:“许遂,就算你跟婷婷离婚了,可我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直呼其名合适吗?”
许遂毫不理会这个问题:“二位来康夏医院有什么事吗?
“想看病直接去挂号就行,我只是维修工,不是医生。”
陈宝娟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你才看病呢,我们是来找你的!”
郝家火终于喘匀了呼吸,恢复了行动能力,慌忙拉住陈宝娟:“许遂,你别介意,你阿姨就是太着急了。
“其实我们是来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郝家火又低声对陈宝娟道:“来之前怎么说的?
“找个人多的地方堵他,见了面就跪下磕头,道德绑架他,你都忘了?”
陈宝娟委委屈屈:“这跟之前打算的不一样啊,他一见面就踹了我们一脚,我又疼又气,全给忘了。”
郝家火:“现在还不晚,赶紧跪,别给他反应的时间!”
陈宝娟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接着,两个人直挺挺跪在了许遂的面前,发出扑通的声音,也不知道膝盖疼不疼。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低,殊不知,许遂听得清清楚楚,差点笑出声来。
这俩人到底什么目的啊?居然要明目张胆地玩道德绑架?
后勤部来来往往的员工也都看傻了,刚才还剑拔弩张,大声喝骂。
下一刻却扑通一声跪下了,这特么的是什么操作啊?
现在老年人也玩抽象吗?
围观的人群越发好奇,不着急的人干脆待着不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后勤部的大门就被堵了个严实,有些水泄不通的样子。
许遂也不着急,想听听这俩人到底什么用意,他用还算平和的语气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能不能先起来?
“这是公共场合,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郝家火自然是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露出哀求的神色道:
“许遂,我们听说你现在是陆氏集团的总工程师?恭喜你呀!
“这么大的集团的高层领导,你现在应该不差钱吧?
“现在婷婷的情况很不好,如果再叫不上医药费,她随时可能……呜呜呜……
“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出手帮婷婷一把?
“我和婷婷她妈给你磕头了,求求你呀!”
“砰砰砰!”郝家火说磕头就磕头,还磕得邦邦响。
一边磕,郝家火还用手拨拉陈宝娟,陈宝娟没办法,象征性的磕了几下。
有郝家火在旁边配音,她也没真磕。
周围的员工大部分都是不了解情况的,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议论纷纷,猜测到底怎么回事。
许总工看着挺好的一个人,怎么把一对老夫妻逼到这个份上了?
许遂丝毫不慌,提高声音道:“二位,你们要拜神得去庙里。
“我不是神仙,来我这里许愿可不管用。
“郝梦婷跟我已经离婚了,我没有义务给她提供医药费。
“你们要是实在没钱,还不如去滴水筹。”
听了许遂的话,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不少。
原来都离婚了,前老丈人和丈母娘居然还来这里跟前女婿要钱,真是有些奇葩。
陈宝娟听到议论声小了,有些着急,赶忙继续加码装可怜:
“许遂啊,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钱都花完了,但还是治不好。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婷婷去死吧?
“婷婷要是死了,我们老两口后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我们干脆也死了算了,就跪死在这里。”
我靠,好熟悉的道德绑架话术。
这些话许遂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在各种影视剧里。
无论古今,道德绑架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要不怕丢脸,随便下下跪磕磕头,就能达到目的。
特别是面对一些圣母主角的时候,下跪比往脖子上架刀子更管用。
反派一卖惨,圣母总心软。
反派一下跪,圣母就心碎。
反派一磕头,圣母变温柔。
但这次,郝家火和陈宝娟的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
许遂不紧不慢地问道:“郝梦婷现在什么情况啊?怎么就治不好了?”
郝家火语气沉重,声泪俱下,演技爆棚:
“许遂,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婷婷也知道错了,她也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罚。
“自从那天被雷劈了之后,她的伤势始终都没有恢复,甚至越来越重。
“都转院好几家了,一直没有起色。
“后来家里的钱花完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上次就找过你。
“你跟我提议去找那个黄之威。
“后来,我就去找他了,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的,这段时间,他确实帮了我们家不少。
“不过现在他好像也没钱了,不管我怎么求他,他还是拿不出钱来。
“现在亲戚邻居都借遍了,全都躲着我们,我们一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许遂,看在你和婷婷夫妻一场的份上,求求你了,你就帮我们一把吧。
“你现在是大领导,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许遂露出“沉痛”表情:“那还真是惨啊,我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听见许遂这么说,夫妻俩似乎看到了希望,露出满脸期待的表情。
“你们的亲戚邻居以及黄之威也太倒霉了,遇到你们家这个无底洞!”
“噗嗤!”周围响起几声轻笑,但很快隐入人群,也不知道谁笑的。
陈宝娟还以为许遂恻隐之心发作了,没想到他是在嘲讽自己,一下子有些绷不住了——
“许遂,你别给我冷嘲热讽的。
“婷婷现在变成这样,你起码有一半的责任,你必须负责。
“今天,这个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许遂心里冷笑,道德绑架不成,又变成耍赖了。
许遂嘿嘿冷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郝家火一听情况不对头,似乎要谈崩,他又开始扒拉陈宝娟,希望她消消气,好好说话。
但是陈宝娟的火气俨然难以压制,对郝家火置之不理:
“要是婷婷没了,我们一家都不活了,一块跑到你们公司门口上吊去!
“你不让我们一家人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们一家整整齐齐,半夜找你索命!”
周围的员工议论纷纷,看向许遂的目光都有些同情了。
这前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太不讲理了吧?
都离婚了,居然还要找女儿前夫要钱。
还要到单位里闹,又是道德绑架又是威胁的。
这搁在谁身上不难受?
许遂丝毫不爽,又确认了一遍:“真不起来?”
陈宝娟果断摇头:“不起不起就不起,你要不给签,今天我们俩就跪死在这。”
短短时间,郝家火感觉膝盖已经有点疼,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许遂,何必闹得这么僵呢?是不是?
“这么多人看着呢,对你影响也不好,对吧?
“要不然,你多少给点?婷婷的病情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许遂完全不理会,大声喊了一嗓子:“保安,保安!”
人群外围,已经抵达现场的保安队长立刻出列,声音洪亮道:“到!”
许遂看了一眼,是保安队长刘光达,于是吩咐道:
“老刘,把隔离带拿过来,把他们俩人围起来,然后放上警示牌。
“让进出的员工小心点,别耽误人家下跪。
“也别碰着他们,万一被讹就不好了。
“他们想离开不用拦着,但不允许他们去其他任何地方。
“另外,通知一下医院急诊部,如果这俩人跪出问题来。
“或者晕过去,就抬过去急救,费用算我账上。
“大家赶紧散了吧,不要影响吃饭和午休!”
刘光达四十岁左右,平时是个比较严肃等人,但此刻听得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他忍着笑,恭敬对许遂道:“好的,许总工,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安排!”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周围的员工也都笑着散开。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处理道德绑架的,真好玩。
郝家火和陈宝娟听完许遂的话不禁有点傻眼,这怎么可以?
他的反应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这是要走吗?他走了我们的戏还怎么唱?
许遂吩咐完刚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对刘光达嘱咐了几句。
刘光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
眼看许遂要走,陈宝娟立刻着急起来。
她爬起来拦住许遂,却先被两个保安拦住了。
那位身材高大的保安一脸肃容:“这位女士,现在,你们已经被列入康夏医院的黑名单。
“按照许总工的吩咐,你要跪可以,但只能跪在这里。
“要离开医院的范围也可以,我们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但除此之外,医院任何其他地方都不许去。
“并且,你们从此以后不允许再进入医院的范围。
“如果你感觉受到不公平对待,可以报警,也可以投诉,这是你的权利。”
陈宝娟彻底愣住,这还怎么搞?
想撒泼都没有理由,人家连报警都允许你报,也支持你投诉。
关键是,报警或投诉说啥?
陈宝娟彻底气急败坏,露出狰狞的表情:“许遂,你要是敢走,我就上网曝光你!”
许遂头也不回,轻飘飘给了三个字:“随你便!”
陈宝娟不信,他连网暴都不怕?
不多时,几个保安已经把红黄色相间的醒目隔离带拿了过来。
很快围了一个大约3米直径的圆圈,把郝家火和陈宝娟围在中间。
圆圈外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又分别放了四个警示牌。
警示牌应该是从保洁那边借来的,上面还印着字。
一面印着:请勿乱扔垃圾,维护优美环境。
另一面印着:正在清洁,小心地滑。
来来往往的员工看到这样一幕,忍不住纷纷笑出声来,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郝家火和陈宝娟此刻有些坐蜡,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面对着来来往往的目光和嘲笑,郝家火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这不是成动物园猴子了吗?老子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陈宝娟也慌了神,有点不知所措,低声问道:“老郝,现在怎么办啊?”
郝家火也没有主意,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许遂这小子太下作了,太鸡贼了。
“都怪你,我一开始就说好,要跟他打感情牌,他几乎都快松动了。
“你为什么那么冲动,忍一忍不行吗?为什么要威胁他呢?
“现在好了吧,看你怎么办?”
陈宝娟不服气:“谁让他太气人了呢?
“再说了,我还不是想给他增加一点压力吗?
“可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要呀?
“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大混球。
“当初他跟婷婷结婚的时候多老实一个人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郝家火提议道:“要不咱还是走吧,太丢人了。
“许遂已经跑了,我们跪给谁看?”
陈宝娟摇头拒绝:“不行,要是现在走了,跪这么久不就白跪了吗?
“对了,我们上网曝光他!
“发抖音,就说在康夏医院遭遇不公,被迫下跪。
“万一他老板看到,肯定生气,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郝家火有些担心地道:“这样岂不是彻底把他得罪了?他还能给我们钱?”
陈宝娟犹豫了一下:“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打算给钱!
“我们上网曝光,开个直播,说不定网友还能给我们打赏呢!”
郝家火有点小惊讶:“你会开直播?”
陈宝娟不无骄傲地道:“那可不?前几天吃饭比赛的时候,儿子不是在餐厅那边开直播了吗?我早就学会了!”
说着,陈宝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信心十足地打算开直播。
不过,当她准备打开抖音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