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极海翻涌着万丈巨浪,如一头蛰伏万古的凶兽,巨浪拍打着虚空,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在这足以碾碎山岳的威势面前,秦义渺小如蝼蚁,只需一个浪头,便能将他碾成飞灰。可他望着怀中藏着的曼姝倩发丝,眼中只剩决绝,纵身一跃,径直跳入那片噬人的深蓝。
传闻生者入阴极海,三息之内便会被阴寒之气消融成虚无。就在秦义身躯即将触碰到海水的刹那,古经文骤然自识海涌出,化作一圈金红相间的光罩,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光罩隔绝了刺骨阴寒,如同一颗燃着的星火,径直扎入墨蓝深海。
他此行要取的,并非海中随处可见的常态阴极水,而是能救治曼姝倩的“极阴阴极水”。那水色泽如深海蓝宝石,却凝实如水晶,在幽暗海水中泛着清冷光晕,是阴极海亿万年阴寒之气凝聚的精华。此前困神谷所见的,不过是这极阴之水逸散的边角余韵。
秦义借着光罩的金芒,一边向下深潜,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深海之中一片死寂,唯有水流划过光罩的轻响,以及越来越浓的阴寒之气,几乎要将真气都冻僵。就在这时,前方幽暗处突然闪过一丝细碎光亮,如暗夜星辰般微弱,却在死寂中格外醒目。
“极阴阴极水!”秦义心中狂喜,刚要加速冲去,一道闷雷般的巨响突然自水下深处传来,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一股滔天暗涌席卷而来,如巨型旋涡般将他死死缠住。光罩剧烈震颤,金芒黯淡了几分。待他强行稳住身形,才看清暗涌源头。一头虎头鱼身的巨兽正缓缓逼近,巨口裂至耳后,满口利齿如弯刀般闪着寒芒,庞大的身躯在水中舒展,竟如乌云蔽日般遮天蔽日。
秦义飞身急退,却见巨兽眼中映出自己渺小的身影,那瞳孔竟比他整个人还要大!“这妖兽竟有如此体量?”他心头一沉,隔着光罩都能感受到对方暴戾的妖气。这阴极海深处的凶险,果然远超想象。他不愿恋战,生怕引来更多妖兽,当即转身欲走。
可那巨兽怎会容他离去?巨口一张,一团幽蓝火焰喷吐而出。蓝焰触水的瞬间,海水竟如柳絮遇火般燃起幽蓝火焰,灼人的热浪穿透光罩,直逼肌肤。古经文凝成的光罩在蓝焰灼烧下,金芒越发黯淡,竟有了即将熄灭的迹象。
“嘭!嘭!嘭!”
巨兽尾鳍猛甩,巨大的身躯撞向秦义,海水被搅成沸腾的漩涡。秦义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耳膜仿佛要被震裂。他知道退无可退,唯有死战!正当他要运转紫微斗术反击时,气海底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魔天正印竟自气海底自行飞出,漆黑的印身在阴极海的阴寒之气中,竟泛起暗红流光,仿佛在此地汲取了无穷魔力。
巨兽见秦义祭出法器,怒吼着再次扑来。魔天正印突然爆发出一道炽烈的暗红焰火,与巨兽的蓝焰在空中相撞。红与蓝的光芒交织炸裂,如夜空星火四散飞溅。秦义下意识抬手挡住刺眼光芒,待光影散去,眼前哪里还有巨兽踪迹?唯有一块布满暗红道纹的黑色方铁,静静沉在水中。
秦义收起魔天正印,指尖仍在微微颤抖。方才那生死一线的交锋,比闯中域魔火时更凶险百倍。古经文再次凝聚光罩,他不敢耽搁,借着光罩的光亮继续深潜。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他竟立身于一片海底悬崖之上,上方海水仍是漆黑如墨,下方却泛着澄澈的湛蓝,成片的海底古木如翡翠般舒展枝叶,气泡自崖底缓缓升起,在蓝光中折射出梦幻的光晕。
“极阴阴极水!”秦义瞳孔骤缩,只见数颗拳头大小的固态水滴正悬浮在崖边,色泽如深海蓝宝石,凝实如水晶,在幽暗海水中泛着清冷光晕。他快步上前,以真气小心翼翼地托举起一颗,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找到目标的狂喜,瞬间将方才的凶险抛到九霄云外。他迅速收敛了数颗阴极水,转身向着上方的漆黑深海游去。
数月疾行,秦义闯过阴极海的阴寒、东域的结界、中域的魔火,终于回到了那处悬崖山洞。洞口已被中域吹来的炽热沙砾掩埋了大半,唯有玄真炉散发的灵力与结界的微光,在沙砾后若隐若现。他挥袖扫开沙砾,踏入山洞的瞬间,便感受到浓郁的灵力,玄真炉仍在静静运转,石棺中的曼姝倩,面色竟比离去时更显红润。
秦义缓步走到石棺前,石棺中的女子双目轻阖,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垂落,鼻尖小巧精致,唇瓣透着淡淡的嫣红,一身素衣勾勒出纤细腰身。他连忙移开目光,指尖搭在石棺边缘,将一缕真气探入,曼姝倩体内的微弱真气,竟比之前强盛了不少。
这并非偶然,而是他早已算好的救治之法,根源便在那套梦中习得的周天大法。说起这套功法,便不得不提那位从未谋面的传功者——绝地老人。秦义虽未见过这位古之大能,却早已将他视作传道仙长。周天大法的核心,便是“阴阳相济,圆融归一”,讲究世间万物皆有阴阳,唯有平衡方能圆满,修真之道亦是如此,从无纯阴纯阳的功法,正如进攻与防守本就相辅相成。
秦义自身便是周天大法的受益者。他体内曾有玄清真气、北玄真气、大法金丹、混元真气等多种力量,正是靠着周天大法的调和,才将这些力量归一,融入玄真大法与紫微斗术之中,最终突破至真法境。而曼姝倩此刻的处境,恰是“阴盛阳微”:她虽处濒死的“死地”,属阴,却仍有一丝真气留存,这便是“阴中之阳”。若此时直接以魔火的阳刚之力施救,必会打破仅存的平衡,让她的身躯在阴阳剧烈碰撞中崩毁。
唯有“先阴后阳”,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先用极阴阴极水激发她体内阴性能量,迫使那丝阳刚真气为求存而觉醒;待阴阳二气皆有活性,再以魔火的阳刚之力调和,最终以周天大法促成阴阳平衡。这如“火中取栗”般的险招,正是秦义反复推演后,为曼姝倩量身定制的救治之法。若没有周天大法的通透领悟,即便他突破真法境,也绝不敢行此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