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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台内的丝竹之声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欧阳岚的到来,如同巨石投入池塘,打破了原有的氛围,涟漪之下是暗藏的激流。

李慕白蛰伏在客栈中,并未急于再次行动。白日在铜雀台的发现,信息量巨大,他需要时间消化,并制定更周密的计划。

名单副本落入了城主之子手中,而那位“公子”似乎有意隐瞒其父。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是父子不和?还是欧阳岚之子另有所图?铜雀台,这个看似风雅的宴饮之地,恐怕是欧阳岚之子经营的一处重要据点,甚至可能是其独立于父亲势力之外的一个情报枢纽。

“若要潜入城主府,或可先从这位‘公子’身上打开缺口。”李慕白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强闯城主府风险太高,若能利用这位公子的渠道,或许能事半功倍。

他回想起签到获得的《音律入门》和迷迭香。这两样东西,在特定场合,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接下来的两日,李慕白并未闲着。他利用易容术,变换不同身份,更加细致地打探关于铜雀台和那位“公子”的信息。

欧阳岚之子,名为欧阳玉,年方二十,是欧阳岚的独子。因其母早逝,欧阳岚对其颇为溺爱。此人文采风流,精通音律,尤善抚琴,常在铜雀台举办文会雅集,结交各方名士,在霖安城的文人圈子和部分年轻权贵中颇有声望。但其为人,外界评价却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也有人说他心思深沉,手段不俗。

“欧阳玉……”李慕白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个喜好音律、结交广泛的城主公子,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他决定,找个机会,接近欧阳玉。

机会很快便来了。

三日后,铜雀台将举办一场规模不小的“金秋雅集”,由欧阳玉亲自主持,广邀霖安城才子名媛。届时,不仅有名士吟诗作对,更有乐坊大家献艺,是霖安城文人圈的一场盛事。

李慕白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能混入这场雅集,便能近距离接触欧阳玉,甚至找到机会探查名单的下落。

如何混入?铜雀台的雅集并非什么人都能参加,需要请柬,或者有足够分量的引荐人。

李慕白没有请柬,也没有引荐人。但他有系统,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和……一点点“小手段”。

他易容成一个面容清癯、带着几分落魄气质的中年文士,自称“慕白散人”,在霖安城几家知名的书画铺子和乐器行流连,偶尔会“不经意”地展露一手精妙的画技,或者对某件古乐器发表一番“独具慧眼”的见解,言语间透露出对音律的深厚造诣和不俗的审美。

他刻意营造的这种“怀才不遇”的隐士形象,很快引起了一些文人墨客的注意。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喜好招揽“奇人异士”的欧阳玉耳中。

雅集前一日,李慕白正在一家乐器行抚弄一具古琴,琴音淙淙,虽未尽全力,却也清越动人,引得店内几位懂行的客人侧目。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走进店内,径直来到李慕白面前,拱手道:“这位先生请了,可是慕白散人当面?”

李慕白心中一动,知道鱼儿上钩了。他停下抚琴,淡然回礼:“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小人乃是铜雀台管事,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邀请先生明日赴‘金秋雅集’一会。”管家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烫金的请柬,恭敬递上,“我家公子素爱风雅,尤喜音律,闻先生大名,心向往之,望先生万勿推辞。”

李慕白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请柬,略一沉吟,道:“欧阳公子盛情,慕白岂敢推辞?明日定当准时赴会。”

“如此甚好!小人告退,明日恭候先生大驾。”管家行礼后离去。

看着手中的请柬,李慕白嘴角微扬。第一步,成功。

……

金秋雅集,如期而至。

铜雀台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文人墨客,世家子弟,名媛淑女,济济一堂。丝竹悦耳,笑语喧哗,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墨香和脂粉香气。

李慕白手持请柬,以“慕白散人”的身份,从容步入铜雀台。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半旧青衫,却浆洗得十分干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配上那清癯的面容和淡然的气质,倒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隐士风范。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场宾客形形色色,奇人异士也不少。

雅集设在铜雀台的主楼大厅及相连的露天水榭。欧阳玉作为主人,身穿一袭月白锦袍,头戴玉冠,面容俊雅,举止从容,正周旋于宾客之间,言谈风趣,应对得体,引得众人纷纷赞誉。

李慕白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默默观察着欧阳玉。这位城主公子果然如传闻般风度翩翩,但李慕白敏锐地察觉到,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审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雅集进入了高潮——才艺展示环节。宾客们或吟诗,或作画,或献技,各展所长,气氛热烈。

欧阳玉作为主人,自然也当众抚琴一曲。他弹奏的是一首古曲《高山流水》,琴技娴熟,意境也算得上高雅,引得满堂喝彩。

弹奏完毕,欧阳玉目光扫过全场,笑道:“在下抛砖引玉,献丑了。不知在座诸位,还有哪位大家,愿让我等一饱耳福?”

众人互相谦让,一时间无人上前。

李慕白知道,时机到了。

他缓缓起身,对着欧阳玉方向拱了拱手,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在下慕白,偶得一曲,名为《空山鸟语》,愿献与公子及诸位品鉴,聊助雅兴。”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慕白散人”身上。欧阳玉眼中也闪过一丝兴趣,抬手示意:“哦?慕白先生请。”

早有侍者抬上一具品质上乘的古琴。

李慕白走到琴前,坐下,屏息凝神。他并未立刻弹奏,而是先运转内力,将《音律入门》中那些关于利用声音影响感知的粗浅技巧默默回想一遍,同时,指尖微不可察地沾染了一丝“迷迭香”的粉末——这粉末经过他内力催发,效果会变得更加隐晦而持久。

下一刻,他十指抚上琴弦。

“叮咚……”

第一个音符响起,清脆空灵,仿佛一滴清泉落入幽谷。

紧接着,琴音流淌开来,不再是简单的旋律,而是一幅用声音描绘的画卷!初时如空山新雨,云雾缭绕,溪水潺潺;转而如百鸟初醒,啾啾鸣唱,婉转清脆,充满了生机与灵性;忽而又如风过松林,涛声阵阵,带着自然的呼吸与律动。

这琴音仿佛具有魔力,不仅悦耳,更直抵人心。在场的宾客,无论懂不懂音律,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沉浸在那空灵悠远的意境之中。心中的杂念似乎被洗涤,情绪随着琴音起伏,脸上露出了或陶醉、或宁静、或欣喜的神情。

李慕白暗中观察着欧阳玉。只见这位城主公子初始还带着欣赏和品鉴的姿态,但随着琴音深入,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放松的微笑,身体也微微前倾,显然已经完全被琴音所俘获。

就是现在!

李慕白指尖的力度微不可察地变化,琴音中那股影响心神的力量悄然增强,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向心神最为放松的欧阳玉。同时,他口中随着琴音的节奏,以一种极低、仿佛梦呓般的音调,轻轻吐出几个词:

“……名单……隐秘……书房……”

他的声音完全融入了琴音之中,如同背景里的和声,难以分辨。

欧阳玉眼神更加迷蒙,下意识地低声喃喃:“名单……在……书房……暗格……《论语》……”

声音虽低,但在李慕白《听风辨位术进阶》的捕捉下,清晰无比!

成功了!

李慕白心中狂喜,但手上琴音不停,依旧维持着那空灵悠远的意境,缓缓收尾。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大厅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

“妙!太妙了!此曲只应天上有!”

“慕白先生真乃神人也!竟能将音律演绎至此等境界!”

“闻此仙音,三日不知肉味矣!”

宾客们纷纷围拢过来,对李慕白赞不绝口。

欧阳玉也如梦初醒,用力晃了晃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强烈的惊喜所取代。他快步走到李慕白面前,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慕白先生!真乃国手!此曲意境高远,直撼心神,欧阳玉佩服!佩服!”

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做了一场美梦,身心舒畅,对眼前这位“慕白散人”更是好感倍增,引为知音。

李慕白谦逊一笑:“公子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先生太过自谦了!”欧阳玉热情地拉着李慕白的手,“今日得遇先生,实乃玉之幸事!请先生务必多留片刻,玉还有许多音律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李慕白自然从善如流。他成功利用音律和迷香,在欧阳玉心神放松之际,套取到了关键信息——名单副本,就藏在欧阳玉书房《论语》书籍后的暗格中!

接下来的时间,李慕白俨然成了雅集的焦点。欧阳玉对他几乎是形影不离,殷勤备至,与他探讨音律,引荐其他名士。李慕白凭借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系统赋予的《音律入门》知识,应对自如,妙语连珠,更是坐实了其“隐士高人”的形象。

直到雅集散去,欧阳玉仍意犹未尽,亲自将李慕白送出铜雀台,并再三邀请他日后常来。

离开铜雀台,回到客栈,李慕白卸去伪装,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名单藏匿地点已然知晓,下一步,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弄到手,或许……还能借此机会,完成城主府的签到?

他看了一眼铜雀台的方向,又望向远处那更加森严的城主府。

欧阳玉的书房,是在铜雀台,还是在城主府内?根据白日的观察和欧阳玉的言行,其常住之地似乎就是铜雀台。那么书房,大概率也在铜雀台。

这倒是省去了闯入城主府的麻烦。

是夜,子时。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铜雀台后院。比起前次,李慕白此次对铜雀台的地形更加熟悉,目标也更加明确——欧阳玉的书房。

根据白日观察和推测,欧阳玉的书房应该位于其居住的主楼二层东侧。

避开巡逻的护卫和暗哨,李慕白如同鬼魅般摸上了主楼二层。走廊寂静无声,只有角落里的长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他找到东侧那间最大的房间,门上了锁。但这难不倒他,《机关术入门》技巧施展,轻轻拨弄几下,锁芯便应声而开。

闪身入内,反手关门。

书房内陈设典雅,书香弥漫。靠墙是一排排书架,摆放着经史子集。靠窗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文房四宝俱全。

李慕白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向书架,寻找《论语》。

很快,他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找到了数种版本的《论语》。他逐一检查,当拿起一本看似普通的线装《论语》时,手感微微一顿——书册比寻常的《论语》略厚一些。

他小心地翻开书页,中间部分的书页竟然被巧妙地粘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中空的夹层!夹层之内,赫然放着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

正是那份名单副本!

李慕白心中激动,将名单取出,快速浏览。上面记录着数十个名字,后面标注着简单的身份信息和代号,其中果然有“青蚨”、“玄蛛”、“影狼”等他在长河帮花名册上看到的代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似普通的商贾、官吏,甚至……还有一两个威远镖局和长河帮中层人物的名字!

“果然牵扯极广!”李慕白目光一凝。这份名单,简直就是一个火药桶!难怪欧阳玉要私下购买并隐藏起来。

他将名单内容强行记在脑中(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和记忆力,做到这点并不难),然后原样放回夹层,将《论语》放回原位,抹去一切痕迹。

名单到手(信息),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但他并未立刻离开。

“系统,在欧阳玉书房签到。”他心中默念。这里也算是城主府势力范围的核心区域之一了。

【叮!检测到可签到地点‘霖安城,铜雀台欧阳玉书房’,是否签到?】

“是!”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儒门养气诀》(残篇)。城主府地形图(简略)。欧阳岚日程习惯概要(近期)。】

一股中正平和、带着书卷气息的内功运转法门涌入脑海,虽是残篇,却别有一番奥妙,似乎对温养经脉、平复心境有奇效。而更让李慕白惊喜的是那幅简略的城主府地形图和欧阳岚的日程习惯!

地形图虽然简略,但标注了主要建筑、巡逻路线和几处可能的防卫薄弱点。而日程习惯则记录了欧阳岚近几日大致的活动规律,比如何时处理公务,何时练武,何时休息等等。

这两样东西,对他下一步潜入城主府,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真是天助我也!”李慕白心中大喜。今夜收获,远超预期!

他不敢久留,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悄然离开书房,如同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铜雀台的夜色中。

回到客栈,李慕白立刻将脑海中记下的名单内容誊写下来,仔细研究。

这份名单,像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搅动风云,达成自己的目的;用得不好,也可能引火烧身。

“或许……可以借此,让影阁和暗枭,还有威远镖局、长河帮,他们自己先乱起来?”一个借刀杀人、祸水东引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而城主府的地形图和欧阳岚的日程,则让他对潜入城主府,完成那卓越级别的签到,充满了信心。

“欧阳岚……城主府……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霖安城的主人了。”

李慕白望向城主府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挑战与期待的光芒。

夜色更深,霖安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而盗帅的脚步,正一步步走向这巨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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