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那个叫苏落雁的臭丫头,是死是活。经此一事,她的名节,都将被彻底毁掉!”
“一个背叛家族,委身于敌的污点,将会像烙印一样,永远地刻在她的身上!”
“顾尘,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家人吗?”
“我,就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最疼爱的妹妹,身败名裂,被天下人所不齿!”
“我要,诛他的心!!”
……
谣言,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
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从青龙城内,传遍了整个玄龙府大营。
伪造的书信,更是被大量印制,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每一个士兵的手中。
起初,没人相信。
但,当所有人都这么说,当那封亲笔信写得,又是那么情真意切的时候……
怀疑的种子,便开始在一些人的心中,悄然发芽。
“喂……老张,你说……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别他娘的胡说!雁儿小姐怎么可能背叛主公!”
“可……可是那信……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而且你想想,咱们打了这么久,主公他……好像确实,没提过要怎么救雁儿小姐,只是一个劲儿地要打仗……”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在军营的每一个角落,悄然蔓延。
一股名为动摇的暗流,开始腐蚀着这支,本该是铁板一块的军队。
中军大帐之内。
气氛,早已降至冰点。
数十名高级将领分列两侧,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与凝重。
“啪!!”
林若烟一掌重重地拍在那张,由黄花梨木打造的帅案之上,那封伪造的书信,被她掌风的余波,震得高高飞起!
“一派胡言!!”
她的俏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那双总是燃烧着烈焰的凤眸之中,此刻,只剩下了滔天的杀意!
“雁儿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就算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也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背叛四郎,背叛我们这个家的话来!”
“这定是李幽那狗贼,无计可施之下,使出的卑鄙伎俩!”
与她的暴怒不同,一旁的赵明月,却只是蹙着她那好看的柳叶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若烟将军,息怒。”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我们自然知道这封信是假的。”
“但,此计虽拙劣,却恶毒至极。”
“它就像一把,淬了剧毒的软刀子,杀不了人,却,能诛心。”
“它精准地刺向了我们此次出兵最根本的道义基石。一旦处理不好,军心……危矣。”
“主公,”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封信的男人。
“您打算,如何应对?”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顾尘的身上。
这是对他,也是对整个家庭,那份牢不可破的信任的……
终极考验!
只见,顾尘缓缓地伸出手,将那封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都为之崩溃的背叛信,轻轻地拿了起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半分的波动。
他只是平静地,将信纸凑到眼前,如同在品鉴一幅字画般,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
他笑了。
“呵。”
“写得不错。”
他平静地评价道。
“字迹模仿,有七分像。这遣词造句,也颇有几分,小女儿家闹别扭的委屈。看来,李幽的麾下,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能写文章的笔杆子。”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绝对蔑视!
他甚至都懒得去愤怒!
仿佛这封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毒信,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献上的一出,蹩脚的滑稽戏!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缓缓地将那封信,一点一点地,一寸一寸地……
撕碎!
“嘶……啦……”
那声音,在这死寂的大帐之内,显得格外的刺耳。
也格外的……
解气!
他没有去看那些,早已被他这番举动,震得目瞪口呆的将领们。
他的目光,只是缓缓地扫过林若烟和赵明月。
“李幽以为,我们这个家,是靠什么,维系到今天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晨钟暮鼓,掷地有声!
“是靠利益?还是,靠权势?”
“他错了。”
他将手中的碎纸屑随手一扬,任由它们如同纷飞的败絮,散落一地。
“我们靠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牢不可破,也最不惧任何阴谋诡计的东西——”
“信任。”
他环视众人,那双赤红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光芒!
“我信我的家人,胜过,信我自己的眼睛!”
“传我将令!”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瞬间变得如同万年寒冰!
“凡,军中再有议论此事,动摇军心者——”
“斩!!!”
这番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绝对的信任,如同一轮煌煌大日,瞬间便驱散了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所有阴霾!
林若烟的眼中异彩连连!
赵明月的眸子里,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敬佩与安心。
她们知道。
任何的阴谋诡计,在这个男人这颗坚如磐石的帝王之心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顾尘缓缓走到帐口,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那已经有些骚动的军营。
他知道。
李幽那条毒蛇,既然已经把头探出了洞口。
那么,也是时候该斩下去了。
他对身后那名早已待命多时,神情狂热的地网司统领,下达了一道冰冷的密令。
“告诉我们在城里的那些朋友。”
“是时候……”
“送一份大礼,给李幽军师了。”
夜,深了。
青龙城的码头区,弥漫着一股江水特有的,潮湿而腥咸的气味。
一名管理着三号货仓的中年管事,正像往常一样,弓着腰,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码头上进行着最后的巡查。
他叫钱有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但此刻,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谄媚笑容的脸上,却写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绝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