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夏夏刚把药杵放在佛前,窗外就撞进数道黑影。
利刃破空声刺穿诵经声,直逼洛景修后心。她想都没想抓起药杵砸过去!
铜制药杵撞上钢刀迸出火星。刺客显然没料到她会反抗,动作微滞。
就这刹那,洛景修已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剑锋扫过刺客咽喉。
“多好!”他把她推向佛龛,自己迎上另外三名刺客。禅房狭小,剑风扫落经幡,香炉倾翻扬起香灰。
钟夏夏背抵着冰冷佛像,看见他左肩洇出暗红。
方才挡剑的伤口又裂开了。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莫名发紧。
“世子爷好身手。”刺客首领阴笑,“可惜今日要折在这小庙了。”
更多黑衣人从窗口涌入。洛景修剑势如虹,却难免左支右绌。
一道寒光直刺他肋下,钟夏夏下意识抛出银针。
刺客手腕中针,刀锋偏斜划过洛景修手臂。他回头看她一眼,眸光复杂。
混战中,她不断用银针干扰刺客,药杵也砸中几人膝盖。
“走!”他突然拽住她冲破窗棂,落在后院竹林。刺客紧追不舍,箭矢钉入他们脚边泥土。
她喘着气问:“这些人......”
“冲我来的。”他撕下衣摆缠住伤口,“连累你了。”
这话说得平静,却让她愣住。三年来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竹林深处传来哨响,更多黑影正在聚集。
“去后山。”他拉起她往密林跑,血迹滴落成断续红线。她回头望见佛寺燃起大火,僧侣惊呼声隐约可闻。
刺客很快追上。他将她塞进山洞,独自守在洞口。剑光织成密网,不断有人倒下,他身上也添新伤。
“进来!”她扯他衣袖,“伤口要处理!”
他反手格开劈来的刀,血珠溅上她脸颊。“别管我。”
混战中有人掷出暗器。她看见那点寒芒直取他咽喉,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药杵再次飞出,击偏暗器方向。
洛景修震惊回头,正见她徒手抓住第二枚暗器。鲜血从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般盯着他:“发什么呆!”
刺客趁机围攻。他眼底骤现血色,剑招陡然狠厉。当最后一名刺客倒地,他也单膝跪倒,剑尖插进泥土支撑身体。
钟夏夏扶他进山洞。洞内昏暗,她撕开他染血的衣衫,发现旧伤新伤叠在一起。最深的那道几乎见骨。
“必须止血。”她翻找药囊,手却在发抖。方才徒手接暗器的后怕此刻才涌上来。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为什么救我?”
洞外雨声渐起,掩盖了彼此呼吸。她抽出手继续上药:“换作阿猫阿狗我也会救。”
他低笑,气息微弱:“嘴硬。”
金疮药撒在伤口上,他闷哼着靠向石壁。夜色渐深,山洞寒意侵骨。
她发现他在发抖,伸手探他额头,烫得惊人。
“洛景修?”轻轻推他,没有反应。高烧让他陷入昏迷,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显出罕见脆弱。
她解下外衫盖在他身上,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别走......”呓语模糊,“夏夏......”
整个人僵住。三年来他第一次唤她乳名,竟是在这种时候。试着抽手,他却握得更紧,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冷......”他无意识靠过来,额头贴着她颈窝。滚烫体温传递过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她最终没有推开。雨水从岩缝滴落,在他衣摆积成小洼。
借着月光,她看见他腰间露出半块玉佩——与她妆匣里那半块正好是一对。
“为什么......”她轻触他紧蹙的眉间,“总在我决定放弃时,又给我希望?”
他忽然开始发抖,伤口渗血染红她衣袖。梦呓变得焦急:“快走...有埋伏...”
是边境那夜的记忆。她记得他昏迷前死死护着她,喊的也是这句话。
当时只当他是护着苏月柔,现在想来......
“傻子。”她将他的头枕在膝上,指尖拂开他额前碎发,“若你当初信我半分......”
洞外传来搜寻的动静。她握紧染血的药杵,听见刺客压低声音:“肯定在这附近!”
洛景修忽然睁开眼。月光照进他清澈的眸子,哪有半分昏迷的样子。“装得可还像?”他哑声问,手指轻扣她掌心。
她触电般缩回手:“你!”
“不这样,怎么知道夫人这般关心我?”他撑坐起来,伤口显然还在疼,嘴角却带着笑。
搜寻声渐近。他忽然正色:“等会我跟他们走,你往北边跑......”
“不行。”她打断,“你伤太重。”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好,那一起。”
这个笑容与十年前雪地里重叠。那时小乞丐也是这样笑着说:“若我活着回来,娶你可好?”
刺客脚步声已在洞外。他执剑起身,将她护在身后。这一刻,三年隔阂忽然变得微不足道。
“跟紧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