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号行驶在名为“白舞”的广阔水域上,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污水气息愈发浓烈,与死寂的湖面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对比。偶尔能看到一些破败的渔船或运输船匆匆驶过,船上的居民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麻木,看到千阳号这艘“外来”的商船,也只是漠然地瞥上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
“这里……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娜美看着沿岸那些明显缺乏维护、甚至有些残破的码头和建筑,眉头紧锁。这与她想象中的、拥有独特文化的武士之国相去甚远。
“大蛇和凯多的统治,抽干了这个国家的生机。”罗宾低声说道,目光扫过岸边一些被改造成工厂、冒着黑烟的建筑,“那些应该就是武器工厂的一部分。”
苏青鸢站在船边,青藤见闻色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探向四周。反馈回来的灵魂波动大多微弱、麻木,充满了长期的贫困与恐惧。但在这些压抑的底色之下,她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零星却坚韧的、如同地火般潜伏的不屈意志。
“有尾巴跟着我们。”索隆抱着刀,头也不回地说道,他野兽般的直觉早已锁定了那艘不远不近缀着的百兽海贼团快艇。
“我知道。”娜美脸色凝重,“不能把他们引到锦卫门可能联络我们的地方。必须想办法甩掉他们,或者……解决他们。”
就在她思考对策时,前方水域出现了岔道。一条相对宽阔,通往更远处隐约可见的、规模更大的城镇轮廓(似乎是博罗镇);另一条则狭窄许多,蜿蜒通向一片芦苇丛生的沼泽地带。
“走小路!”娜美当机立断,操控千阳号转向,驶入了那条狭窄的水道。她希望复杂的地形能阻碍追踪者。
水道两侧是茂密枯黄的芦苇荡,腐烂的水生植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视线受阻,只能依靠记录指针和娜美的直觉前行。那艘快艇果然跟了进来,并且速度更快,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更为熟悉。
“他们追上来了!”乌索普紧张地喊道。
快艇上,几名穿着百兽海贼团服饰、形态各异的能力者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为首的是一个牙齿尖锐、如同鬣狗般的壮汉。
“前面的商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怀疑你们窝藏反抗分子!”鬣狗能力者高声喊道,声音在芦苇荡中回荡。
“怎么办?打吗?”山治眼神锐利,脚已经微微抬起。
“在这里打起来,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敌人!”罗宾冷静分析。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支裹挟着强劲力量的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侧面的芦苇丛中射出,精准地射向了百兽海贼团的快艇!箭矢的目标并非船员,而是船体的动力系统和舵轮!
噗嗤!咔嚓!
快艇的引擎冒起黑烟,舵轮也被一箭射穿,瞬间失去了控制,打着转撞进了旁边的芦苇丛中,引起一片怒骂和混乱。
“是谁?”草帽一伙皆是一惊。
只见从芦苇丛中,悄无声息地划出了几艘小舟。小舟上站着几名穿着朴素、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男女,他们手持弓箭或鱼叉,身上带着水汽和泥土的气息。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眼神如同鹰隼般的中年男子。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们?”娜美警惕地问道。
刀疤男子没有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过千阳号和甲板上的众人,尤其在路飞、索隆和山治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沉声开口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商队。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威严。
草帽一伙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下情况不明,但这伙人似乎对百兽海贼团抱有敌意,或许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跟上去看看。”路飞压低声音(难得地记住了要伪装),但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在刀疤男子的带领下,千阳号跟着小舟,在迷宫般的芦苇荡和狭窄水道中穿行了许久,最终来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巨大岩石和枯木掩盖的水湾。水湾深处,是一个依靠山壁搭建的简陋村落,房屋低矮,看起来像是渔民的聚集地,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普通渔村的肃杀之气。
村民们看到刀疤男子回来,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但看到后面的千阳号时,又露出了警惕和好奇。
将千阳号妥善隐藏好后,刀疤男子将草帽一伙引入了一个较大的木屋。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粗糙的桌椅。
“我是白舞地区反抗势力的负责人之一,你们可以叫我‘阿修罗’。”刀疤男子开门见山,“你们一进入白舞,我们就注意到你们了。伪装得很蹩脚。” 他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娜美等人心中一凛。
“尤其是你们三个,”阿修罗犀利的目光扫过路飞、索隆和山治,“即使包裹得再严实,那股强者的气息也掩盖不住。还有你,”他看向山治,“厨师的手骗不了人。以及你,”最后看向苏青鸢,“身上有股……不同于常人的自然气息。”
众人暗自吃惊,这个阿修罗眼力毒辣得可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潜入和之国有何目的?”阿修罗逼问。
事到如今,隐瞒似乎已无意义。罗宾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我们是来自海外的旅人,受光月家旧臣所托,前来协助和之国开国。”
“光月?”阿修罗瞳孔微缩,身上瞬间爆发出凌厉的气势,但很快又压制下去,他死死盯着罗宾,“证据?”
罗宾看向娜美,娜美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了锦卫门留下的、带有光月家徽的信物。
看到信物,阿修罗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他深吸几口气,才缓缓说道:“锦卫门那小子……还活着?他还敢回来?”
“他和堪十郎已经先行潜入,试图联络其他同伴。”罗宾解释道。
阿修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既有希望重燃的激动,也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然而,就在他们初步取得信任,准备进一步交流时,村落外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哨声和喊杀声!
“不好!是巡逻队!我们被发现了!”一个村民冲进来焦急地喊道。
阿修罗猛地站起,脸色铁青:“肯定是刚才那艘快艇发出的信号!引来更多的人了!”
村落外,嘈杂的脚步声、武器的碰撞声和霍米兹(一些被改造的、具有动物特征的给赋者)的嘶吼声迅速逼近。
“你们快走!”阿修罗果断对草帽一伙说道,“从村子后面的密道离开!我们掩护你们!”
“可是你们……”娜美有些犹豫。
“别废话!我们的存在本就是秘密,不能全部暴露在这里!”阿修罗厉声道,“记住,去编笠村找‘天狗山飞彻’,他或许能帮到你们!快走!”
情况危急,不容多想。
“分开走!”路飞突然说道,他看向伙伴们,“目标太大了!按照之前的备用计划,分散开,最后在编笠村汇合!”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在敌人有备而来、地形复杂的情况下,集中目标更容易被一网打尽。
“娜美,罗宾,乌索普,布鲁克,你们一组!山治,索隆,青鸢,你们跟我一组!”路飞快刀斩乱麻地分配。他将相对需要保护的导航员、考古学家和狙击手分在一起,由自己和主要战斗员带领另一组,苏青鸢的感知能力在逃亡中也能起到作用。
没有时间告别。阿修罗已经带着村民冲出去迎敌,激烈的战斗声瞬间爆发。
草帽一伙迅速分成两组,在村民的指引下,冲向了村落后方那条隐蔽的、通往不同方向的密道。
路飞、索隆、山治、苏青鸢一组,钻入了一条通向北方山林的小道。
娜美、罗宾、乌索普(背着布鲁克)一组,则进入了另一条通往东面废弃矿区的密道。
身后,是燃烧的村落、兵器交击的声响和反抗者们决死的怒吼。前方,是未知的、危机四伏的和之国大地。
被迫的离散,让通往目标的道路,布满了更多的荆棘与未知。但伙伴之间的羁绊与共同的目标,将成为他们穿越黑暗、再次相聚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