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从沙堆里挣扎着坐起时,天边正滚过一串闷雷。刚才那阵黄沙漩涡留下的环形印记里,不知何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血液般顺着沙粒的缝隙往下渗透,在地面上勾勒出半道残缺的星图——恰好与莫高窟石室里的壁画缺角严丝合缝。
他攥着那把青铜匕首,刀柄上的曼陀罗花纹烫得惊人。刚才幻象里那些穿宇航服的人,袖口同样别着蛇形天平徽章,而石棺上的符号正在脑海里灼烧成痕,与《古籍残卷》中“星陨之时,七门齐开”的记载逐渐重合。
“看来你没被幻象吞噬。”阴影里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一个裹着棕色长袍的老者从狮身人面像的耳后转出来,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浑浊如蒙尘的玻璃珠,右眼却亮得惊人,瞳孔里仿佛嵌着枚旋转的星盘。
沈星河猛地转身,匕首的寒光划破空气:“守墓人?”
老者轻笑一声,拐杖在沙地上轻轻一点。那些渗透血液的星图符号突然亮起红光,在两人之间组成道光墙。“第七使徒的匕首,林宇的经卷,还有你掌心的星纹……倒是把好牌。”他抬起头,浑浊的左眼突然闪过一丝幽蓝,“可惜,牌桌上不止我们两家。”
光墙里突然浮现出画面:一群黑衣人正在胡夫金字塔的通风道里安装某种仪器,金属外壳上刻着的曼陀罗花纹与匕首如出一辙。为首的男人转过身,沈星河的呼吸骤然停滞——那张脸竟与他自己有七分相似,只是右眼是只机械义眼,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轻响。
“第三使徒,‘镜像’。”守墓人的拐杖重重顿地,光墙瞬间碎裂成无数光点,“他能复制你见过的所有技能,包括你刚学会的星图解读术。”
沈星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经卷边缘,林宇批注里的“左眼观过往”突然有了实感。守墓人的左眼此刻正盯着他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下隐隐有绿光流动——是在天文台被苏晴的体液溅到的地方。
“被‘母巢’的孢子寄生了还敢来闯金字塔?”老者突然甩出条亚麻绳索,缠住他的手腕。绳索接触皮肤的瞬间,绿光竟像活物般往回缩,在表皮下留下蜿蜒的痕迹,“再晚三天,你的心脏就会变成培育孢子的温床。”
他拽着沈星河往狮身人面像的爪子后面走,那里有块不起眼的岩石与周围的纹路格格不入。老者用拐杖顶端的金属球抵住岩石,石面上突然浮现出与经卷扉页相同的楔形文字。“公元前2600年,‘暗影’的先遣队就来过地球。”他的右眼闪过星芒,“法老胡夫不是在修建陵墓,是在建造监狱。”
岩石缓缓滑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星河的青铜匕首突然剧烈震颤,刀柄上的曼陀罗花纹竟开始反向旋转。“下面是‘镜像’的巢穴。”守墓人将一枚陶土护身符塞进他手心,“这是用第一任守墓人的骨灰烧制的,能让他暂时无法复制你的动作。”
甬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壁画,沈星河举着头灯扫过,突然僵在原地。那些描绘法老祭祀的壁画里,所有祭司的脸都是林宇的模样,而被献祭的祭品胸口,赫然插着与天文台基座相同的符号石柱。
“林宇的祖先,就是古埃及的星图祭司。”守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你们俩的命运,在四千年前就被刻进了星轨。”
转过拐角,甬道突然开阔成圆形大厅。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巨大的石棺,棺盖已经被撬开,露出里面缠绕着金色绷带的躯体。而石台周围,站着十几个与沈星河一模一样的“镜像”,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把青铜匕首,机械义眼在黑暗中闪着红光。
“找到你了,本体。”最前面的镜像抬起手,他掌心的星纹与沈星河分毫不差,“交出经卷,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沈星河将陶土护身符攥在手心,突然冲向左侧的壁画。他记得守墓人说过,这里的每块砖石都对应着天上的星辰——而经卷第47页记载的猎户座三星,此刻正通过通风口在地面投下三道光斑。
“以为躲得掉吗?”镜像们同时追上来,动作与他完全同步。沈星河猛地转身,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影子——那些镜像的影子竟在同一时间扭曲起来,机械义眼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们的弱点是影子!”守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石棺旁,正用拐杖撬动棺内的绷带,“这些是用‘母巢’的神经纤维做的,能同步你的所有动作!”
石棺里的躯体突然睁开眼睛,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的绿光。沈星河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木乃伊,而是个由金属与骨骼拼接的怪物,胸腔里嵌着的仪器正在发出低频嗡鸣,与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频率完全一致。
“祭坛核心……”他突然明白,所谓的七个祭坛,其实是七台能发出空间共振的装置。
镜像们已经突破影子的束缚,十几把匕首同时刺过来。沈星河将经卷抛向守墓人,自己扑向石棺,用青铜匕首撬开那台仪器。绿光喷涌而出的瞬间,所有镜像突然停滞,机械义眼纷纷爆裂。
“做得好!”守墓人接住经卷,将其按在石棺内侧的凹槽里。经卷上的文字与棺壁的星图迅速融合,发出耀眼的白光。石棺里的怪物开始解体,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最终化作枚菱形的晶体,落在沈星河掌心。
那些镜像在白光中融化,最后只剩那个为首的镜像,他的机械义眼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曼陀罗花纹:“还有四个……他们会在巨石阵启动下一个……”
话音未落,他就化作了一滩绿色的粘液。守墓人用拐杖将粘液刮进陶罐:“这是‘母巢’的种子,得用月光净化。”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手帕上渗出黑血,“我的时间到了,接下来该你了。”
老者的左眼突然迸出蓝光,将一段星图烧进沈星河的脑海——那是巨石阵的坐标,旁边标注着第四使徒的名字:“织网者,能操控金属。”
甬道开始坍塌,守墓人推着他往出口走:“林宇在巨石阵等你……他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沈星河冲出狮身人面像时,正赶上沙暴平息。天边的乌云裂开道缝隙,月光恰好落在他掌心的菱形晶体上,晶体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林宇坐在巨石阵的祭坛中央,面前摊着半卷经卷,笑着对镜头挥手。
“等你很久了,星河。”影像里的林宇抬起手腕,露出与他相同的星纹,“记得带瓶威士忌,英国的夜晚很冷。”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只有一张照片:巨石阵的石块上爬满了金属藤蔓,每个节点都闪烁着曼陀罗的红光。
沈星河摸出那枚陶土护身符,上面的裂纹正在扩大。他知道,下一站的织网者,恐怕比前三个使徒加起来还要难缠。而林宇那句“他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像根刺扎在心头——从天文台到莫高窟,好友留下的线索似乎总能提前预判“暗影”的动作,这绝不是巧合。
越野车驶离吉萨高原时,后视镜里的金字塔正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沈星河突然发现,三座金字塔的排列,与他掌心晶体投射的星图完美重合——原来胡夫建造的不是监狱,是指引方向的路标。
他踩下油门,车窗外的沙漠飞速倒退。经卷新显现的文字在膝头发光,最后一行写着:“当七枚晶体集齐,持卷者将成为新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