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卡坦半岛的热带雨林蒸腾着湿热的气浪,沈星河拨开挡路的藤蔓时,指尖被毒刺划出细小的血痕。远处的丛林深处,玛雅金字塔的顶端刺破树冠,台阶上覆盖的苔藓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幽绿,像无数只凝视着天空的眼睛——那是奇琴伊察的库库尔坎神庙,经卷最后标注的第六处祭坛。
驾驶越野车的陌生男人自称阿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每当经过刻着历法符号的石碑,他总会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青铜匕首。沈星河注意到,这把匕首的曼陀罗花纹比第七使徒的那把多出道金线,与经卷记载的“守时者专属纹饰”完全吻合。
“前面就是‘雨帘阵’了。”阿吉突然踩下刹车,指着前方被瀑布封锁的山谷,“守时者在这里布了时间陷阱,进去的人会被困在同一天循环。”他递来块黑曜石,石面上天然形成的螺旋纹正在缓慢旋转,“林先生说用这个能校准时间流速。”
黑曜石接触到沈星河掌心的晶体时,突然迸出蓝光,在空气中投射出段影像:林宇坐在神庙顶端的石盘旁,面前摊着半张被雨水浸透的星图,手腕上的晶体正在发光。“星河,守时者的弱点在石盘底层的反向齿轮,”影像里的林宇声音发颤,像是在极力压制痛苦,“记住,千万别相信你看到的时间。”
瀑布的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像凝固的玻璃。沈星河将黑曜石别在衣领上,跟着阿吉走进水帘时,耳边传来无数重叠的说话声——有自己在天文台的怒吼,有莫高窟里影舞者的尖啸,还有林宇在巨石阵喊出的“别管我”,这些声音在水流中扭曲成环,仿佛要将人拖进记忆的漩涡。
“屏住呼吸!”阿吉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两人同时潜入水下。透过浑浊的水流,沈星河看见水底的岩石上刻满了玛雅历法,每个符号都在独立跳动,有的倒退着消失,有的则飞速增殖,像在演绎时间的诞生与消亡。
浮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让沈星河瞳孔骤缩。库库尔坎神庙的台阶上站满了“自己”——有的穿着天文台的衬衫,有的裹着莫高窟的沙尘,甚至有个浑身是火的身影,分明是350章里火场逃生的模样。这些“沈星河”都举着青铜匕首,机械般地重复着攀爬台阶的动作。
“时间回声。”阿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守时者能将过往的时间切片具象化,一旦被它们触碰,就会永远困在对应的时间点。”他挥刀砍向最近的“沈星河”,那道身影在刀刃下化作无数光点,重组为只巨大的飞蛾,翅膀上印着玛雅历法的符号。
沈星河握紧双匕首——左手第七使徒的残刃,右手守时者的金纹刃——顺着台阶向上攀爬。每踏过三级台阶,周围的景象就会剧烈晃动:有时是暴雨倾盆的深夜,有时是烈日当空的正午,甚至有次脚下突然变成天文台的观测室,苏晴正举着星图对他微笑。
“小心!”阿吉突然将他推开,自己却被道时间裂隙吞噬。沈星河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从脚开始透明,最后只留下那把金纹匕首插在台阶上,柄端的曼陀罗花纹正在飞速褪色,像被时间抽干了颜色。
他捡起匕首时,石缝里突然钻出条巨蟒,鳞片上的纹路与经卷记载的“时间之蛇”完全一致。巨蟒张开的嘴里,竟嵌着个微型的玛雅历法盘,指针正倒转着指向“世界末日”的刻度。
“守时者躲在神庙顶端的‘天坑’里。”林宇的声音突然从匕首里传来,像是预录好的留言,“他把自己的心脏换成了时间齿轮,毁掉齿轮就能让时间陷阱失效。”
沈星河挥刀斩断蟒首,蛇身化作无数细小的历法符号,在空中组成道通往神庙顶端的阶梯。他踩着符号向上奔跑,发现每个符号都对应着自己经历过的某个时刻:莫高窟的流沙、金字塔的幻象、巨石阵的金属网……这些记忆碎片在脚下发光,像在铺就一条通往真相的路。
神庙顶端的广场中央,果然有个直径十米的石盘,盘面刻着的历法符号正在顺时针旋转,而盘底渗出的绿光中,隐约能看见反向转动的齿轮。守时者坐在石盘边缘,穿着件绣满星图的长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双流转着金光的眼睛。
“你比我预计的晚了七分钟。”守时者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林宇说你会来,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这场‘时间盛宴’。”他摘下面具,露出张与林宇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额头嵌着块菱形的晶体,“惊讶吗?我们是克隆体。”
沈星河的匕首差点脱手。守时者脸上的晶体正在与石盘共振,绿光顺着地面蔓延,那些攀爬台阶的“时间回声”突然加速,开始对他围堵。“‘暗影’需要完美的基因载体,”守时者轻轻抚摸石盘,“林宇是初代克隆体,我是第七代,而你……”他突然笑起来,“你是自然诞生的‘意外’。”
石盘突然剧烈震颤,盘底的反向齿轮开始脱落。沈星河这才发现,齿轮的轴心处缠着根透明的管子,里面流淌着与林宇伤口处相同的血液。“他用自己的血做了时间锚点,”守时者的声音变得尖锐,“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太天真了!”
沈星河突然想起林宇在影像里的痛苦表情,还有匕首留言里的“心脏换成了时间齿轮”。他猛地冲向石盘,将双匕首同时刺向盘底的齿轮。金纹刃接触齿轮的瞬间,整个神庙开始剧烈晃动,守时者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长袍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精密的齿轮结构。
“时间要重置了!”守时者的齿轮躯体开始解体,“苏晴骗了你,她根本没归顺,她在等七处祭坛的能量汇聚……”
石盘在爆炸声中碎裂,时间陷阱突然失效。那些“时间回声”化作光点消散,沈星河在光芒中看见无数画面:苏晴在三星堆的洞穴里埋下某种装置,阿吉其实是守时者的分身,林宇在天坑里与真正的守时者搏斗……这些被时间掩盖的真相碎片,终于在崩塌中拼凑完整。
他抓住正在坠落的林宇时,对方的胸口已经多了个齿轮形状的血洞。“我早知道他是克隆体,”林宇咳出的血里混着细小的金属碎片,“从他说出‘时间齿轮’的时候……只有真正的守时者才知道这个秘密。”
神庙顶端的天坑突然喷出绿光,将两人包裹其中。沈星河在上升的气流中看见,整个尤卡坦半岛的玛雅遗址都在发光,七道绿光从不同的神庙升起,在空中汇聚成个巨大的曼陀罗花纹——与“暗影”标志分毫不差。
“最后一处祭坛在吴哥窟。”林宇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将半块玉佩塞进沈星河手心,“苏晴要在那里启动‘母巢降临仪式’,这是……唯一能阻止她的东西……”
绿光突然炸开,沈星河被抛向丛林深处。他在空中最后望了眼神庙,看见守时者的残骸正在重组,而林宇的身体化作道蓝光,顺着绿光组成的曼陀罗纹路,往吴哥窟的方向飞去。
落地时,沈星河撞在棵巨大的面包树上。口袋里的经卷自动翻开,最后一页的吴哥窟图案正在渗出金光,旁边新增的文字写着:“当时间之蛇吞噬自己的尾巴,便是双星交汇之时。”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沈星河摸出林宇给的半块玉佩,发现它与自己一直佩戴的墨色玉佩恰好能拼合完整,组成只衔剑青鸟的形状。拼合的瞬间,玉佩射出道光束,在地面投射出吴哥窟的三维地图,其中一处标注着“窟中窟”的位置,与350章里的局中局符号完全一致。
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苏晴的真正目的、林宇的生死、克隆体的秘密……所有的谜团都将在吴哥窟的雨林深处揭晓。而经卷上那句“双星交汇”,像句宿命的谶语,让他突然明白,自己与林宇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刻在同一道星轨上。
沈星河握紧双匕首和拼合的玉佩,向着雨林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光影,像无数个重叠的时间切片。他的影子在光影中拉长、变形,最终与远处吴哥窟的轮廓重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这场横跨世界的追逐,终将在那片古老的石窟中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