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露掌心那枚妖力凝聚的八重樱蓓蕾,在永远、刹那、诸叶三人严阵以待的注视下,并未爆发出预想中的毁灭性能量。它只是悄无声息地绽放,花瓣片片舒展,随之而来的并非冲击,而是一种沁入骨髓的极致寒意与扭曲感知的浓郁香气。
“不好!是幻术!”刹那最先警觉,她的除妖师本能和对空间的敏锐感知让她察觉到了周围环境规则的细微畸变。然而,警告已迟。盛放的樱花并非攻击实体,而是化作无边无际的幻术领域,将三人瞬间吞没。
在永远眼中,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她看到刹那和诸叶被无数樱花缠绕、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她自己则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体内刚刚驯服的妖力再次暴走,反噬自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消亡”而无能为力。在诸叶的感知里,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彻底失控,相互激烈冲突,仿佛要将她撕裂,戈薇和犬夜叉的虚影在远处若隐若现,却充满失望地离她而去。刹那则陷入了最深的恐惧——永恒的迷失,她被困在绝对虚无的黑暗空间,没有方向,没有声音,连时间都仿佛停滞,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三人被困在各自最深的恐惧所化的心象世界中,在外界看来,她们只是僵立原地,眼神空洞,额角渗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她们倾尽所能地攻击、防御、挣扎,妖力和灵力在幻境中激烈消耗,但在现实层面,她们的攻击大多落空,或只是在原地造成有限的破坏。这正是是露的算计:用最精巧的幻术,引出她们内心的破绽,以最小的代价最大限度地消耗她们的心神与力量,从而验证她们的“器量”与弱点。
而此刻,是露的本体,已然将目光投向了战场边缘的阴影处。
“看了这么久,还不现身吗?陌生的妖族。”是露的声音空灵地穿透空间,直接响彻在景月和七实的藏身之处。“你身上流淌着纯正而强大的犬妖王之血,却如此陌生……既非杀生丸那冷彻骨髓的冰,也非斗牙王那霸道炽热的火。你,究竟是谁?”
景月知晓无法再隐匿。他一步踏出,月光般的银发在妖气旋风中飞扬,周身自然流淌出的磅礴妖力,温和却不容置疑地驱散了是露幻术领域边缘的侵蚀感。七实紧随其后,面无表情,手中的平板电脑依旧在冷静记录着是露的能量数据。
是露的紫瞳微微一缩,仔细打量着景月。她清晰地感知到,景月的妖力不仅量上浩瀚如海,更在质上带着一种古老的厚重感与令人心悸的纯粹,其根源之深邃,竟让她联想起了全盛时期的犬大将斗牙王,甚至……隐约感受到了另一股同源却更为缥缈的气息——凌月仙姬的力量特质。这绝非寻常犬妖贵族所能拥有。
“景月。”景月平静地报上名字,金瞳与是露对视,毫无惧色,“一个漂泊者罢了。”
是露的视线随即落到景月身旁的七实身上。当她看清七实那人类的本质(尽管气息奇特),以及景月下意识将七实护在身后半步的细微动作时,一种难以抑制的怒火与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猛地涌上心头。
人类!又是一个人类女子!
斗牙王为了人类公主十六夜付出了生命!
杀生丸为了那个人类女孩玲,甘愿停留,甚至孕育半妖子嗣!
而现在,这个拥有着如此纯粹、强大、甚至可能融合了凌月仙姬血脉力量的陌生犬族,身边竟然也跟着一个人类!
“呵……呵呵……”是露发出一阵低沉而悲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绝望,“原来如此……斗牙王,这就是你的血脉吗?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地栽在人类手上!你们西国犬妖的王族,莫非是中了什么诅咒不成?简直……无可救药!”
是露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她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对犬大将未竟情感的执念,对这份血脉“堕落”的失望,此刻尽数化为杀意。
“既然如此,就让妾身亲手来‘纠正’这份错误吧!”
是露双手结印,那困住夜叉姬三人的幻术樱花领域骤然收缩、实质化,无数花瓣化作锋锐无匹的刀刃,卷起毁灭性的风暴,无差别地席卷向景月、七实以及仍在幻境中挣扎的夜叉姬们! 她竟是要将眼前这些“错误”的存在,一并抹除!
面对这含怒一击,景月眼神一凛。他并未闪避,而是向前一步,将七实和夜叉姬们完全护在身后。只见他抬手虚按,掌心月华般的妖力奔涌而出,并非硬碰硬的对抗,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弧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凝滞,那狂暴的樱花刀锋风暴撞上这层柔和的银辉,竟如泥牛入海,速度骤减,威力被层层削弱、分解,最终消散于无形。正是运用了凌月仙姬一脉对力量精妙掌控的特性。
然而,化解攻击后,景月并未趁势反击,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气息绵长,显然游刃有余。
是露心中一凛。她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自称景月的同族,实力深不可测,妖力的“量”与“质”都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尤其是那份力量的“厚重感”与“纯粹度”,竟让她也感到一丝忌惮。短时间内,她恐怕无法拿下对方。
更重要的是,在刚才景月调动力量化解攻击的瞬间,那股属于凌月仙姬的、缥缈而尊贵的月华气息更加清晰地流露出来。是露猛然惊觉:凌月仙姬定然已经感知到了这里的动静和她自身的降临! 那位西国目前真正的主人,恐怕正在赶来的路上!
与凌月仙姬正面冲突,绝非是露此刻所愿。那份积压的复杂情愫与不愿直面的心情,让她瞬间萌生退意。
狂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是露深深看了景月一眼,又扫过刚刚在景月妖力庇护下陆续挣脱幻术、惊魂未定的夜叉姬三人。
“景月……妾身记住这个名字了。”是露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空灵,但多了几分寒意,“斗牙王血脉的纠偏,非一日之功。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是露的身影已随着飘散的樱花缓缓淡化,最终连同那空间裂缝的残余气息,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惊疑不定的众人。
压力骤消,永远几乎脱力,用菊十文字撑住身体。刹那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平复幻境带来的精神冲击。诸叶则瘫坐在地,一脸后怕。
景月走到三人面前,目光扫过她们的状况,确认并无大碍后,沉声道:“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是露不会轻易罢休,她,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将是你们未来必须面对的考验。”
就在这时,天际尽头,一股浩瀚、威严、带着无上尊贵气息的妖力,正如水银泻地般悄然而至。那气息温和却不容忽视,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迎接其主人的到来。
景月若有所感,抬头望向那个方向,金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
七实的平板也发出了新的提示:“检测到超高能级妖力反应接近,能量频谱匹配……与景月先生妖力同源度98.7%。识别为……凌月仙姬。”
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被引向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