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赤石-坳头根据地,天空如同被撕裂的棉絮,充斥着引擎的尖啸和爆炸的轰鸣。倭寇新投入的“零式”战机,如同嗜血的蝗群,凭借着绝对的速度和机动优势,在根据地空域近乎肆无忌惮地盘旋、俯冲、扫射。
它们时而用20毫米机炮犁过民兵阵地,将简易工事炸得土石飞溅;时而对可疑的村庄和山林投下小型炸弹,引发阵阵火光和浓烟。地面部队在倭寇顾问的督战下,跟随着空中掩护,一步步挤压着根据地的生存空间。
“隐蔽!快隐蔽!”老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将身边一个年轻民兵死死按在弹坑里。一串机炮子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在地上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弹孔。
水生拖着受伤的腿,依靠在残垣断壁后,徒劳地举着步枪对着天空,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力感。面对这种来自空中的绝对压制,他们手中的轻武器显得如此苍白。
陈毅农在指挥所里,听着各阵地不断传来的伤亡报告和求援信息,拳头攥得发白。电台里,是周参谋长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协调着仅有的几门老旧高射炮进行着绝望的还击,但效果微乎其微。
“安邦同志……‘利箭’……还要多久?”陈毅农几乎是咬着牙,对着通往舟山的专线问道。
……
舟山基地,军工车间。
这里的气氛,比福建前线更加灼热,那是钢铁与意志碰撞出的火花。
第一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的样炮,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总装!它那修长的炮管、结构复杂的炮闩、以及厚重的防盾,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吴师傅赤膊上阵,亲自带着一群工匠,正围着这门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利箭”做最后的检查。他用手抚摸着冰凉的炮身,如同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液压复进机确认无漏油!”
“高低机、方向机运转灵活!”
“瞄准具校准完毕!”
“炮弹装填机构测试正常!”
一项项检查结果汇报上来,吴师傅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开一些。他猛地一挥手:“拉出去!试炮!”
车间大门轰然打开,沉重的炮身被小心翼翼地推上牵引车,在一队精锐士兵的护卫下,驶向郊外的秘密试射场。
赵安邦亲临现场。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观测位上,目光紧紧跟随着那门被固定在预设阵地上的博福斯高炮。
装弹手将一枚训练弹塞入炮膛,合上炮闩。
炮长根据远处预设漂浮靶的方位,飞快地摇动高低机和方向机手柄,炮口沉稳而精准地移动着。
“目标锁定!”
“放!”
炮手猛地踩下击发踏板!
“嗵——!!!”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巨响!炮口制退器喷出两股炽热的燃气,炮身稳健地向后坐,又迅速复位!远处海面上的漂浮靶位附近,炸起一道不高的水柱!
“命中靶区!”观测员大声报告。
紧接着,是更为关键的连射测试!
“嗵!嗵!嗵!嗵!”
炮组人员配合默契,以接近理论射速的速度,将五发训练弹连续射出!炮口焰连成一片,巨大的后坐力让炮架微微下陷,但整个火炮系统依旧保持着令人惊叹的稳定性!
“连射正常!机构动作流畅!未出现卡滞或故障!”
成功了!
现场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吴师傅和工匠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不少人热泪盈眶。这不仅仅是一门炮的成功,更是舟山基地重型军工能力从无到有的历史性跨越!
赵安邦快步走到炮位前,用力拍了拍那还散发着余温的炮管,对吴师傅和所有参与人员说道:“好!干得漂亮!你们为基地,立下了擎天之功!”
但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下达了最紧急的命令:“吴师傅,立刻带领骨干,按照样炮标准,将所有已生产的关键部件打包!‘雏鹰’运输机已经待命,连夜起飞,将这些‘利箭’的‘筋骨’,给我送到福建前线去!我要他们在明天太阳升起前,看到我们自己的防空火力!”
“是!”吴师傅嘶哑着嗓子吼道,转身就带着人冲向仓库。
……
夜色中,经过紧急改装的“雏鹰”01号机(拆除了部分不必要的设备以增加载重),装载着第一批五门博福斯高炮的核心部件和少量弹药,在战斗机的护航下,冒险升空,朝着战火纷飞的福建飞去。
与此同时,福建前线,赤石村外围阵地。
敌人的进攻在夜晚也未曾停歇,迫击炮弹不时落下,照明弹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队倭寇步兵在“零式”战机白天建立的威慑下,试图发动夜袭。
突然,东南方向的夜空中,传来了与“零式”截然不同的、更加沉重密集的引擎轰鸣声!
“是我们的飞机!运输机!”了望哨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几架模糊的机影在夜空中降低高度,朝着赤石村后方的临时降落场飞去。
陈毅农冲出指挥所,看着那降落的机影,激动得浑身颤抖:“来了!总部的‘利箭’来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徐天翔,立刻带人冲了上去,配合随机抵达的舟山技术兵,冒着零星炮火,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沉重的箱子卸下,就地开始紧张地组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线的枪炮声越来越近。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五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如同五尊钢铁巨人,已然矗立在赤石村核心阵地的几个制高点上!炮口直指即将黎明的天空!
就在此时,天际线上,熟悉的“零式”机群引擎声,再次由远及近!
“敌机!准备战斗!”防空警报响彻阵地。
徐天翔亲自操作着一门博福斯炮,炮组成员都是他手下最优秀的战士,经过舟山技术兵的紧急培训,他们死死盯着天空,摇动手柄,炮口紧紧跟随着领头的敌机。
“进入有效射程!”
“开火!”
徐天翔一声令下!
“嗵嗵嗵嗵——!!!”
五门博福斯炮同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密集的弹幕瞬间布满了几千米以下的空域!与之前老式高炮稀疏的火力完全不同,这一次的防空弹幕,更加密集,更加持久,更加致命!
一架正欲俯冲的“零式”飞行员,惊恐地发现自己仿佛撞进了一片钢铁风暴之中!他拼命拉杆试图规避,但博福斯炮弹的速度和射速远超他的想象!
“轰!”一团火球在空中炸开!那架“零式”被直接命中,凌空解体!
紧接着,又一架“零式”被纷飞的破片击中机翼,拖着黑烟狼狈逃窜!
剩余的敌机被这突如其来、凶猛异常的防空火力彻底打懵了,他们再也不敢低空盘旋扫射,仓皇地将炸弹胡乱投下,便纷纷爬升,逃离了这片已然成为禁区的空域!
地面阵地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打中了!打掉鬼子飞机了!”
“是我们的炮!我们的高炮!”
磐石,在烈火的洗礼中,终于拥有了刺向苍穹的利箭!尽管这只是开始,但希望的曙光,已然穿透了死亡的阴霾,照亮了每一个战士的脸庞。
陈毅农看着天空中消散的硝烟和那几门傲然屹立的博福斯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电台,只说了两个字:
“谢了。”
舟山指挥中心,赵安邦接到战报,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利箭已离弦,磐石正浴火。
但这,远不是结束。他知道,被打疼的敌人,只会变得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