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初临外围，故人消息
葬神渊，永恒的黑暗与死寂，如同巨兽的胃囊，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林默身化混沌暗金流光，如同游鱼穿梭于粘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划过一片片被狂暴寂灭道韵与空间裂缝充斥的凶险区域。新生的寂灭战魂之体，与这片绝地环境水乳交融，行走其间，如履平地，甚至能借力加速，将沿途精纯的寂灭煞气转化为自身养料，补充消耗。
他速度极快，方向明确——远离葬神渊核心，朝着外围，那片相对“稳定”、也是当年进入墟渊时的方向前进。通过胸口寂灭之心碎片与妹妹之间那微弱的共鸣，他能模糊感觉到，妹妹的方位并非在葬神渊更深处，而是指向了古墟外围，甚至可能更遥远的未知之地。这让他心中稍定，至少妹妹没有陷落在这等绝地核心。
沿途，他也遇到了几波被之前战斗波动或他自身气息吸引而来的寂灭凶物与诡异存在。有体长千丈、形如蜈蚣、通体由漆黑骨骼构成、口喷腐魂毒火的“幽冥骨龙”；有由无数残破兵器与修士骸骨拼凑而成、散发着冲天怨气的“万骸魔像”；更有一些无形无质、专噬神魂的“寂灭心魔”。这些存在，实力最低也堪比元婴初期，最强的甚至触摸到了化神门槛。
若是数月前的林默，面对这些凶物，唯有亡命奔逃。但此刻，他甚至连身形都未曾停顿。混沌暗金的眸中光芒流转，心念微动，或是引动周围寂灭道韵化作无形枷锁将其禁锢、湮灭；或是并指如剑，斩出一道凝练的寂灭剑罡，将其连同神魂一同斩灭、吞噬；或是直接展开寂灭领域，将其拉入自身掌控的“绝对死寂”之中，生生炼化。
所过之处，凶物伏诛，煞气平息。林默的气息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因吞噬炼化了这些精纯的寂灭本源与凶物残魂，变得更加凝实、深邃。寂灭战魂配合寂灭之心，在这等环境下，堪称无敌。他甚至觉得，若非担心妹妹安危与可能存在的更强者，他完全可以在此地长期修炼，实力必能突飞猛进。
然而，妹妹的下落与安危，始终是他心中最深的牵挂，容不得他半分耽搁。
如此疾行约莫三日（以自身感知估算），前方那浓郁到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道韵，终于开始逐渐变得稀薄。混乱狂暴的空间波动也趋于平缓，远处，开始出现零星悬浮的、相对“完整”的破碎大陆与星辰碎片，而非葬神渊深处那种纯粹由毁灭与寂灭构成的景象。
“快到外围了。” 林默心中微动，速度不减，但将气息收敛得更加完美，整个人仿佛彻底融入了背景的黑暗与寂灭气流之中，即便有同阶修士以神识扫过，也极难察觉。他深知，葬神渊外围绝非安全之地，三大势力（昆仑、大梵天宗、暗影殿）的搜寻网定然还未撤去，甚至可能因他“陨落”于葬神渊而放松警惕，但也可能有其他冒险者与势力在此活动，需小心为上。
又前行半日，眼前豁然开朗。死寂的黑暗被一片更加广阔、但依旧荒凉破败的虚空取代。这里便是古墟外围区域，被称为“破碎星海”的地方。无数大小不一的星辰碎片、破碎的大陆板块、乃至一些残破的宫殿楼阁遗迹，如同垃圾般悬浮在虚空中，缓缓漂移、碰撞。虚空中弥漫着稀薄但驳杂的灵气（相较于外界），以及各种混乱的能量残余、修士斗法留下的痕迹、乃至一些游荡的、相对弱小的虚空生物与寂灭煞灵。
相比于葬神渊深处那绝对的死寂与凶险，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机勃勃”。至少，能感应到其他生灵活动的气息了。
林默悬停在一块相对较大的星辰碎片阴影中，混沌暗金的眸子缓缓扫视四周。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外扩散，感知着方圆数万里内的气息波动。寂灭战魂赋予他的感知，不仅范围远超同阶，对杀意、恶意、能量波动也异常敏锐。
很快，他捕捉到了数股强弱不等的气息。东南方向约五万里外，有一队约莫十人的修士小队正在一片破碎宫殿遗迹中探索，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丹后期，最低者筑基，服饰各异，似乎是某个中小型势力或散修组成的探险队。西北方向约八万里，一道凌厉的剑光正与一头体型庞大的“虚空雷鳗”激斗，剑光主人修为约莫元婴初期，剑法凌厉，但应对那雷鳗似乎有些吃力。更远处，还有一些零零散散、或明或暗的气息在游弋，修为从筑基到假婴不等。
“没有化神气息……三大势力的人似乎撤走了？还是隐藏在更深处？” 林默心中思忖。他之前在葬神渊闹出那么大动静，三大化神一残一伤一逃，按理说其麾下势力应该有所震动，甚至可能加大搜寻力度。但此刻外围区域看起来相对“平静”，也许是认为他已葬身葬神渊，也许是收缩了力量，在更外围的出口或关键节点布防。
“先去那处修士聚集的遗迹看看，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尤其是关于……萱儿的。” 林默略一沉吟，做出了决定。他需要了解自己“陨落”后外界的动态，更需要任何可能关于妹妹的线索。那处遗迹有修士活动，正是获取信息的好地方。
他心念一动，身形外貌开始发生细微变化。周身混沌暗金的光泽内敛，化作一身普通的灰色劲装，面容也稍作调整，变得平凡无奇，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深邃，但刻意收敛了神光。气息更是压制到了金丹初期的水准，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寂灭之意（在此地很常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古墟外围艰难求生的普通散修。
做完这些，他才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光，朝着东南方向那处破碎宫殿遗迹悄然飞去。速度不快不慢，正好符合一个谨慎的金丹修士在此地赶路的速度。
约莫一炷香后，林默靠近了那片遗迹。遗迹规模不小，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宏伟，但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被厚厚的尘埃与苔藓类植物覆盖。遗迹中心，似乎有一个相对完好的广场，那队修士正在广场边缘的一处偏殿废墟中挖掘、探索着什么，隐约传来交谈声与法宝破土的声响。
林默在遗迹外围一处较高的断墙上落下，没有立刻靠近，而是静静观察。那队修士共有九人，五男四女，修为最高的是为首一名面容沉稳、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金丹后期。其余八人，四名金丹初期，四名筑基大圆满。他们服饰并不统一，但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合作已久。从他们的交谈片段与使用的法宝、功法路数看，似乎是一个以剑修和阵法师为主的小型探险队，并非三大宗门的人，更像是某个中型修仙城池或坊市组织的队伍。
“……王师兄，这处偏殿的禁制残存太强，以我们的阵法造诣，恐怕还要半日才能破开。” 一名年轻的女阵法师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那为首的中年剑修说道。
“无妨，安全第一。这‘玄幽宫’遗迹虽然残破，但据说上古时也是一方大宗，里面或许还有些残存的宝物或典籍，值得我们花时间。李师弟，警戒四周，莫要让虚空兽或其他修士靠近。” 王姓剑修沉稳吩咐。
“是，师兄。” 一名身材精瘦、眼神锐利的金丹初期剑修应了一声，跃上一处较高的断柱，警惕地扫视四周，正好与远处断墙上的林默目光有瞬间的交汇。
林默立刻移开目光，做出一副同样在打量遗迹、犹豫是否要靠近的谨慎散修模样。那李师弟也只是略微打量了他一下，感知到他只有金丹初期的气息，且孤身一人，便不再关注，继续警戒。
林默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或驱赶的意思，才装作鼓起勇气的样子，从断墙上飘身而下，朝着广场方向缓缓飞去，在距离那队修士百丈外停下，拱手传音道：“诸位道友请了，在下林七，一介散修，途经此地，见有同道探索，特来叨扰，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打听些消息？”
他的声音刻意改变，带着一丝沙哑与疲惫，符合一个在古墟挣扎许久的散修形象。
那王姓剑修闻言，转头看了林默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确认其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且气息平和（林默伪装），并无威胁，便也拱手回礼，声音平和：“原来是林道友。在下王铮，与几位师弟师妹在此探索遗迹。古墟险恶，同道相遇即是有缘，林道友有何事相询，但说无妨，若王某知晓，定不相瞒。” 他态度不卑不亢，既保持了警惕，也未曾拒人千里，显然处世经验丰富。
林默心中微定，再次拱手：“多谢王道友。在下闭关潜修数年，近日方出，对外界消息已然闭塞。不知近来古墟之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尤其是……关于数月前，那场震动古墟的‘墟渊传承’之争，后续如何了？那对身怀传承的兄妹，下落可有眉目？”
他问得直接，但以此为借口倒也合理。墟渊传承之争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是古墟近年来最大的事件之一，任何修士出关后打听都属正常。
听到“墟渊传承”四字，王铮及其身后几名修士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有敬畏，有贪婪，也有一丝后怕。
王铮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林道友闭关日久，难怪不知。此事……说来话长，且牵连甚广，凶险异常。” 他顿了顿，似乎组织语言，“数月前，墟渊深处确有惊天异象，疑似上古‘墟皇’传承与‘混沌莲种’现世，引得暗影殿、大梵天宗、昆仑道宗三大霸主势力齐齐出动，甚至……有化神老祖亲自降临！”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悸，继续道：“据传，那获得传承的是一对年轻兄妹，兄长名为林默，妹妹名唤林萱儿。此二人不知有何逆天机缘，竟能从三大势力与无数高手围剿中，屡次脱身，甚至……重创了三大势力的元婴长老！”
“哦？” 林默适当地露出惊讶与好奇之色。
“更惊人的在后面。” 王铮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大约两月前，有消息传出，那对兄妹被三大势力的化神老祖，在葬神渊边缘堵住！一场大战，惊天动地！结果……结果令人难以置信！”
“如何？” 林默“急切”问道。
“据极少数从附近侥幸逃生的修士传回的消息……” 王铮深吸一口气，眼中犹有震撼，“那一战，三大化神老祖，似乎……吃了大亏！昆仑道宗的天刑剑尊重伤遁走，据说剑体被毁，仅余残魂！大梵天宗的金刚尊者法相破碎，金身受损，黯然退去！暗影殿的影杀殿主更是行踪成谜，据说也受了不轻的伤！而那一对兄妹……尤其是那兄长林默，在那一战中，疑似……陨落了！”
“陨落？！” 林默“失声”道，心中却是一沉。外界果然认为他死了。
“是的。” 王铮点头，语气复杂，“有传闻说，那林默最后关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引动了葬神渊深处一尊上古战争巨舰的残骸，爆发出毁天灭地的一击，与三大化神拼了个两败俱伤，自身也……形神俱灭。但也有人说，他并未彻底死去，只是被那巨舰残骸吞噬，不知所踪。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自那之后，三大势力的化神老祖再未公开露面，其麾下势力在古墟外围的搜寻力度也大减，似乎默认为那林默已死。至于其妹林萱儿……更是下落全无，生死不知，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默沉默，心中翻腾。看来自己“陨落”的消息已经坐实，这对妹妹来说，或许是好事，至少能让她暂时脱离三大势力的焦点。但妹妹到底去了哪里？混沌生灭莲的庇护，应该能保她一时无虞，但古墟浩瀚，凶险遍地……
“那三大势力，如今有何动向？” 林默又问道。
“三大势力经此一役，似乎也收敛了许多，至少在明面上，不再大张旗鼓地搜寻。但暗地里的悬赏与通缉，据说依旧存在，尤其是对那女娃林萱儿的下落，赏格高得吓人。而且，有传言说，三大势力的更高层，甚至其背后的真正主宰，已经被惊动，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只是这些，就不是我等散修能够知晓的了。” 王铮摇头道。
“多谢王道友告知。” 林默拱手致谢，心中已有了计较。妹妹下落依旧不明，但至少暂时安全。三大势力明松暗紧，自己需更加小心。当务之急，是离开古墟，前往“镇渊碑”传承中记载的、关于另一块寂灭之心碎片线索指向的星域，或许在那里，能找到妹妹，或者更进一步解开寂灭之心的秘密。
“林道友客气了。” 王铮摆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林道友，王某多嘴一句，如今古墟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那墟渊传承之事牵扯太大，已非我等散修能够沾染。道友若无事，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据说，三大势力正在暗中排查所有近期离开古墟的修士，尤其是生面孔与受伤之人……道友还需小心。”
这算是善意的提醒了。林默深深看了王铮一眼，再次拱手：“多谢道友提醒，林某省得。告辞。”
说罢，他不再停留，化作一道灰光，朝着与遗迹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破碎的星辰碎片之后。
王铮看着林默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对身旁的李师弟低声道：“此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气息虽然只有金丹初期，但那份沉稳与眼神……不似寻常散修。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尽快探索完此地，也早些离开。”
“是，师兄。”
林默离开遗迹后，并未立刻朝着古墟出口方向前进。他需要先确认一下妹妹感应的准确方位，以及“镇渊碑”星图坐标的具体指向。他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陨石裂缝，布下简单的隔绝禁制，然后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胸口寂灭之心碎片，全力感应。
同时，他也将“镇渊碑”传承中那幅模糊星图与坐标印记，在识海中反复观想、推演。那坐标指向一片极其遥远、名为“混乱星海”的边缘星域，其中标记着一个名为“归墟墓场”的凶险绝地。而妹妹的微弱共鸣，似乎……也隐隐指向那个方向，虽然极其模糊，时断时续。
“混乱星海……归墟墓场……” 林默心中默念。那是比古墟更加浩瀚、更加混乱、强者林立、万族争霸的古老星域，据说连接着诸天万界，也埋葬着无数世界的残骸与秘密。危险程度，远超古墟。但寂灭之心另一碎片的线索指向那里，妹妹的感应也偏向那里，他别无选择。
“必须先去古墟附近的跨星域传送阵，或者找到能够进行远距离星空航行的‘星舟’。” 林默思索着。古墟作为一处知名的上古战场遗迹与险地，与外界并非完全隔绝，有数条相对“安全”的通道与外界相连，也有修士建立的临时坊市与传送点，只是价格高昂，且需要身份验证。
他如今“林默”的身份肯定不能用了，需要一个新的、合理的身份。实力也需要重新“定义”，金丹初期太弱，容易被人觊觎，元婴期又太扎眼，容易引来探查。或许，伪装成一个金丹大圆满或假婴境界的独行客比较合适。
“先离开这片区域，找个修士聚集的坊市打听一下消息，最好能弄到一个合法的身份凭证，再图离开古墟。” 林默定下计划，撤去禁制，正准备动身。
忽然，他神色微动，混沌暗金的眸子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正是之前感应到元婴剑修与“虚空雷鳗”激斗的方位。此刻，那里的能量波动……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激烈的战斗波动，而是一种……诡异的平静，紧接着，是一股极其隐晦、却让林默眉心微微跳动的……熟悉感？
那感觉……并非妹妹，也非寂灭之心碎片，而是……一种他曾接触过的、带着阴冷死寂与诡异侵蚀之力的……气息？
暗影殿？！难道有暗影殿的高手在附近？还是在追杀那个元婴剑修？
林默眼神一冷。暗影殿与他仇深似海，既然撞上，说不得要“问候”一番。而且，或许能从其口中，逼问出一些关于妹妹下落的线索，或者三大势力的最新动向。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阴影，朝着西北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