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古墟之外，风云汇聚
破碎星海，虚空寂静。林默收敛了所有气息，身形融入背景的黑暗与尘埃，如同幽灵般向着西北方向潜行。混沌暗金的眸子穿透重重阻隔，牢牢锁定着那片区域的能量波动变化。
先前激烈的战斗波动已经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死寂。空气中残留着凌厉的剑气与焦糊的雷霆气息，但更深处，一股阴冷、晦涩、带着死亡侵蚀意味的波动，如同毒蛇般蔓延开来，正是林默之前感应到的那丝熟悉感——暗影殿特有的幽冥死气！而且，这股气息的主人，实力不弱，至少达到了元婴中期，甚至可能更高。
“果然有暗影殿的杂碎在活动……” 林默眼中寒光一闪，杀意暗藏。他并非嗜杀之人，但对暗影殿，这个一路追杀、险些致他与妹妹于死地的势力，绝无半分好感。若能在此遇到落单的暗影殿高手，正好可以“问候”一番，逼问些情报，顺便收点利息。
他速度极快，却悄无声息，数万里距离转瞬即至。前方，是一片被狂暴雷霆肆虐过的破碎大陆区域，地表焦黑，残留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与尚未完全消散的紫色电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雷霆法则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
林默在一块巨大的、被雷霆劈成两半的黑色岩石后隐去身形，目光投向战场中心。
只见焦黑的地面上，一具庞大的、如同小山般的“虚空雷鳗”尸骸横陈，尸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与腐蚀性的焦黑孔洞，显然经过了一番惨烈搏杀，最终被斩杀。而在雷鳗尸骸不远处，一名身着青衫、但此刻衣衫破碎、脸色苍白、气息萎靡的中年剑修，正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大口喘息，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伤势极重。正是之前与雷鳗激斗的那位元婴初期剑修。
然而，真正吸引林默注意力的，并非这剑修，而是此刻正悬浮于剑修身前十丈之外，一道被浓郁黑雾笼罩的诡异身影。
那身影模糊不清，仿佛由纯粹的阴影构成，只在黑雾翻滚间，隐约可见两点跳动的幽绿魂火。其气息阴冷晦涩，如同万载寒冰，又似九幽死气，正是暗影殿的元婴高手！从其散发的威压判断，修为至少达到了元婴中期，而且似乎精通隐匿与袭杀，即便此刻现身，气息也飘忽不定，难以锁定。
“桀桀桀……云岚剑宗的‘惊雷剑’韩立？倒是有两下子，竟然能独自斩杀这头即将突破元婴中期的‘虚空雷鳗’。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你这颗人头，还有这雷鳗的妖丹与材料，本座就笑纳了。” 黑雾中传来沙哑刺耳的怪笑，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暗影殿的鼠辈！只会行此偷袭卑劣之事！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战！” 名为韩立的剑修怒目圆睁，强提一口真元，挣扎着想要站起，但伤势过重，身形晃动，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心中懊悔无比，与雷鳗一战消耗过大，又遭了这暗影殿杀手的暗中偷袭，被其死气侵蚀经脉，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堂堂正正？桀桀，我暗影殿行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韩立，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撞到了本座手里。顺便告诉你，不仅是你要死，你们云岚剑宗此次进入古墟的所有弟子，都在我暗影殿的猎杀名单上！要怪，就怪你们宗主不识时务，竟敢拒绝我暗影殿的‘好意’！” 黑雾中的杀手语气转冷，杀意凛然。
“什么？！你们竟然……” 韩立脸色剧变，眼中闪过惊怒与绝望。他没想到暗影殿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要对云岚剑宗下手！看来宗门是卷入了某种争斗，而自己恰好成了牺牲品。
“好了，废话少说，上路吧。” 黑雾杀手显然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免得节外生枝。他身影一晃，黑雾骤然扩张，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无数阴影触手构成的鬼爪，带着侵蚀神魂、污秽法力的恐怖死气，朝着重伤的韩立当头抓下！这一爪若是抓实，以韩立现在的状态，必死无疑！
韩立眼中闪过决绝，便要燃烧元婴，做最后一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暗影殿的老鼠，果然只会趁人之危。”
一个平淡、却仿佛带着金属质感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战场边缘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仿佛就在身侧。
“谁？！” 黑雾杀手悚然一惊，鬼爪骤然停顿，幽绿的魂火猛地转向声音传来方向。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这怎么可能？！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与暗影殿独特的隐匿感知，即便是元婴后期修士，也很难如此无声无息地接近到如此距离！
韩立也是猛地转头，只见一块巨大的黑色断岩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灰色的身影。那人一身普通灰衣，面容平凡，气息不过金丹初期，正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早已存在多时。但不知为何，韩立却从那看似普通的身影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与……深不可测。
“藏头露尾，装神弄鬼！区区金丹，也敢管我暗影殿的闲事？找死！” 黑雾杀手在最初的惊骇后，立刻感知到来人只有金丹初期的气息，顿时恼羞成怒，自觉刚才是被对方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瞒过，虚惊一场。他厉喝一声，分出一缕黑雾，化作一道阴毒凌厉的阴影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那灰衣人暴射而去！这一箭，足以灭杀任何金丹修士，他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场毙杀，以儆效尤！
面对这足以秒杀金丹的阴影箭矢，灰衣人——林默，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对着那暴射而来的箭矢，轻轻一弹。
“噗。”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水泡。
那威势惊人的阴影箭矢，在距离林默指尖尚有数尺时，便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溃散、湮灭，化为缕缕黑烟，随即被一阵微不可察的混沌暗金光晕一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 黑雾杀手幽绿的魂火猛地一跳，难以置信。他这一箭虽未尽全力，但灭杀金丹绰绰有余，怎会如此轻易被对方弹指破去？！而且，对方身上那瞬间一闪而逝的混沌暗金光晕，给他一种极其诡异、危险的感觉！
“你……” 韩立也愣住了，眼中充满了震惊。他看得清楚，那灰衣人刚才的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但那阴影箭矢却实实在在地消失了！这绝不是金丹修士能做到的！此人……隐藏了实力！
“现在，轮到我了。” 林默缓缓放下手，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团翻涌的黑雾，混沌暗金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寂灭的星云缓缓旋转。“我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
“装腔作势！不管你是谁，敢与我暗影殿为敌，唯有一死！” 黑雾杀手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杀意。他不再保留，元婴中期的气势轰然爆发，周身黑雾剧烈翻腾，化作一片笼罩百丈的幽冥鬼域！鬼域之中，无数扭曲的鬼影浮现，发出凄厉嚎叫，死寂魔意冲天而起，朝着林默疯狂压来！同时，他真身隐于鬼域之中，悄无声息地分化出数道真假难辨的阴影分身，从不同角度袭向林默，每一道分身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招！
“冥顽不灵。” 林默轻轻摇头，似乎有些失望。他不再掩饰，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万物终焉、令诸天沉寂的恐怖道韵，以林默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那不是灵压，不是领域，而是一种“定义”的降临，是“寂灭”这一至高法则的显化！
方圆百丈之内，空间骤然凝固，时间流速变得极其缓慢。那汹涌而来的幽冥鬼域，如同被投入琥珀的昆虫，瞬间僵滞，其中翻腾的鬼影发出无声的哀嚎，迅速淡化、消散。那数道袭来的阴影分身，更是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速度骤降百倍，凝滞在半空，动弹不得！
“这……这是……化神领域？！不！不对！是……寂灭道则？！你……你到底是谁？！” 黑雾杀手惊骇欲绝的意念在鬼域中尖叫。他感觉自身的法力、神识、乃至对幽冥之道的掌控，在这股恐怖的寂灭道韵面前，如同冰雪遇阳，飞速消融、瓦解！他甚至无法维持鬼域的形态，真身被迫从黑雾中踉跄跌出，露出一张笼罩在黑色面具下、却写满了恐惧的苍白面容。
“回答我的问题，可留全尸。” 林默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手，对着那显露出真身的暗影殿杀手，虚空一抓。
“不！我乃暗影殿幽影堂副堂主！你若杀我，暗影殿必将你……” 杀手厉声威胁，同时疯狂燃烧精血，试图挣脱束缚遁走。
然而，林默的手掌只是轻轻一握。
“咔嚓。”
一声轻响。那暗影殿元婴中期的杀手，周身护体灵光、遁术神通、乃至那件品阶不低的黑色法袍，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崩碎！连同其内的肉身、元婴、神魂，一同被无形的寂灭之力彻底“湮灭”，化作最精纯的、灰黑色的死寂能量，被林默张口一吸，纳入体内。寂灭之心碎片微微一震，便将这精纯的能量轻易炼化吸收。
一位元婴中期的暗影殿高手，在已然完成寂灭战魂涅盘的林默面前，如同蝼蚁，弹指即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那头雷鳗尸骸偶尔发出的、细微的能量逸散声响。
韩立呆若木鸡，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了什么？一位疑似元婴中期的暗影殿杀手，被这个看似只有金丹初期的灰衣人，如同捏死一只虫子般，随手……抹杀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化神老祖伪装？可是化神老祖，又怎会如此年轻（外貌），且对暗影殿之人出手？
林默解决掉暗影殿杀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依旧单膝跪地、惊魂未定的韩立。
韩立接触到那平静深邃的目光，浑身一激灵，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晚辈云岚剑宗韩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
“不必多礼。” 林默抬手虚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韩立托起，同时一缕精纯温和的寂灭之力（经过转化）渡入其体内，迅速稳住了他严重的伤势，驱散了侵入经脉的死气。韩立顿时感觉好了许多，心中更是骇然，对方对力量的掌控简直出神入化。
“我有些问题，关于古墟近况，关于三大势力，尤其是……关于一个名叫林萱儿的女子下落。你若知晓，尽可道来。” 林默直接问道。
“林萱儿？” 韩立一愣，随即想起之前王铮提到的那场震动古墟的大战，以及那对身怀墟皇传承的兄妹。他小心翼翼地道：“前辈所问，可是数月前那场‘墟渊传承’之争中，那位身怀混沌莲种的女修？”
“不错。” 林默点头，眸中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韩立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内容与之前王铮所言大同小异，无非是林默疑似陨落葬神渊，林萱儿下落不明，三大势力明松暗紧等等。但他又补充了一些细节：“据一些从更靠近古墟核心区域回来的道友传言，大约一月前，在古墟通往‘混乱星海’的‘陨星走廊’附近，曾有修士感应到过一股奇异而磅礴的生机道韵爆发，伴有混沌莲影显现，但一闪即逝，疑似空间跳跃的波动。之后暗影殿与大梵天宗都曾派人在那片区域秘密搜寻过，但似乎一无所获。有人猜测，那可能是林萱儿借助混沌莲之力，强行进行了一次超远距离的空间传送，离开了古墟范围，至于去向……就无人知晓了。”
“陨星走廊？混沌莲影？空间跳跃？” 林默心中一动。妹妹果然还活着，而且似乎成功离开了古墟！混沌生灭莲有穿梭空间之能，这倒是很有可能。而“陨星走廊”，正是古墟连接“混乱星海”的数条不稳定通道之一，凶险异常，但确实是离开古墟、前往更广阔星域的选择之一。这与他从“镇渊碑”获得的、关于另一块寂灭之心碎片指向“混乱星海”的线索，隐隐吻合。
“还有吗？关于三大势力，近期可有其他异常动向？” 林默继续问道。
“异常动向……” 韩立思索了一下，道，“据晚辈所知，自那场葬神渊大战后，三大势力表面收敛，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尤其是暗影殿，似乎在暗中排查、追捕所有可能与那对兄妹有过接触，或者身怀特殊寂灭、空间类功法的修士，行事比以往更加诡秘狠辣。方才那杀手提及我云岚剑宗，恐怕也是因为我宗一位长老，早年曾对寂灭之道有所研究，被其盯上。另外，有传言说，三大势力似乎都在暗中调集力量，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像是在等待，或者提防着什么。”
等待？提防？林默心中冷笑。恐怕是在等葬神渊深处那三个受伤的化神消息，或者提防自己“未死”归来，亦或是……在筹谋着关于寂灭之心与墟皇传承更大的图谋？
“多谢告知。” 林默对韩立点点头，随手抛给他一个玉瓶，“此丹可助你稳固伤势，恢复元气。今日之事，莫要与他人提及。”
韩立连忙接过玉瓶，入手温润，丹香内敛，绝非凡品，心中感激更甚，躬身道：“前辈放心，晚辈定当守口如瓶！前辈救命赠丹之恩，韩立没齿难忘！”
林默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灰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遥远的天际。
韩立望着林默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心中波澜起伏。这位神秘前辈，实力深不可测，对暗影殿毫不留情，又关心那林萱儿的下落……难道……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他收起丹药，又看了一眼那暗影殿杀手湮灭之处，心有余悸，不敢久留，也迅速收拾了雷鳗材料，朝着古墟外围的坊市方向遁去，他要尽快将暗影殿针对云岚剑宗的消息传回宗门。
而林默，在得到妹妹可能已通过“陨星走廊”离开古墟、前往混乱星海的消息后，心中稍定，目标也更加明确。
“陨星走廊……混乱星海……归墟墓场……” 他望向古墟深处，那片更加危险、连接着外界的虚空通道方向。
是时候，离开古墟了。
妹妹，无论你在哪里，哥一定会找到你。而那些曾经的敌人，欠下的血债，也终将一一清算。
混乱星海，我来了。
墟皇战魂的征途，将从这片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星空，真正开始。而古墟之外的风云，早已因他之前的“陨落”与妹妹的“失踪”，悄然汇聚，暗流涌动。一场席卷更广阔天地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