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体育会,霍元甲!
这五个字在陆寅脑中不断回响,震得他有些发懵。
如果说之前见到孙禄堂,他还觉得是巧合。
那么现在,刘振声,黄金荣,霍元甲……
这些只存在于前世书本和影像中的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就已经变成一锅民国英雄好汉的大杂烩。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度沉稳的中年人,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开合之间精光流转,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功夫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这就是那个以迷踪拳威震天下,与孙禄堂并称为津门二虎的黄面虎霍元甲了。
林宝山与霍元甲寒暄了几句,言语间颇为熟络,显然交情不浅。
而陆寅则一直在旁边观察。
心里却在想那句提醒刘振声的话,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上一世的历史中,霍元甲的死因众说纷纭,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被东洋人下毒,然后上了擂台被活活打死。
虽然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乱成一锅粥,但有些事情或许并不会改变。
……
江东码头
平日这个点,码头上的工友们早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打屁,或者去附近的野鸡棚子里快活了。
可今天,码头工会的大院门口,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看到林宝山的车停下,人群“呼啦”一下让开一条道。
当陆寅袁宝和洪九东从鲍家兄弟身后走出来时,整个码头瞬间就炸了锅。
“回来了!回来了!是咱们虎哥回来了!”
“卧槽!真是瘦虎哥!听说他一个人单挑了整个连升坊!”
“何止啊!我听说苗家八合虎,一个照面就被瘦虎哥把两条胳膊给拧成了麻花!”
“真的假的?那程虎可是排帮头马,那么壮的汉子……”
“这还有假?我二舅的表哥的邻居当时就在场!他说瘦虎哥当时眼睛一瞪,程虎就跪了!那叫一个威风!”
小阿跳陶定春这几天倒是也没闲着,指使着手底下那帮小老鼠四处放风。
结果现在各种版本的传言在人群中飞速传播,越传越神乎其神。
陆寅听着这些离谱的传言,有些哭笑不得。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油然而生。
他能感觉到,那些看向自己的视线,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之前对“能打的外人”那种好奇与审视。
而是变成了敬畏,崇拜,甚至还有一丝狂热。
在这个时代,拳头就是唯一的道理。
陆寅砸了排帮的场子,废了排帮的头马。
这在所有袍哥看来,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事迹。
“虎哥!”
羊拐拼了老命挤出人群,满脸通红地递上一壶酒。
别看他年纪比陆寅大出许多,那也是一口一个虎哥的叫着。
这就是江湖,实力为尊!
“虎哥,你这次可给咱们码头的弟兄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来来来,赶紧喝口椒柏酒去去晦气!”
“对头!瘦虎哥牛逼!”
“瘦虎哥,雄起!”
一时间,奉承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袁宝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只是紧紧跟在陆寅身后,一双牛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林宝山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走到院子中央的石阶上,轻轻咳嗽了两声。
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这位袍哥会的舵把子身上。
“弟兄伙。”
林宝山的声音不大,一口标准的川渝口音。
“陆寅兄弟,为我们袍哥会,为我们江东码头,挣了天大的面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陆寅身上。
“我们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莫讲虚的,有功,就当赏!”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我林宝山决定,后天,就在这江东码头,开香堂收龙头。和陆寅兄弟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
“陆寅兄弟入我袍哥会礼字堂,位列十牌!”
“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们袍哥会的凤尾老幺!!”
“轰!”
此话一出,人群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开香堂?
结拜?
凤尾老幺?
袍哥会山堂林立,等级森严。
陆寅一进会就位列十牌。
这意味着,陆寅将不再是普通会众,而是直接进入了袍哥会的核心层!
洪九东站在人群外围,下巴这回是真的合不上了,虽然这正是他要的结果,也是他让陆寅单枪匹马去踢窑的用意,可直接位列十牌,着实是意料之外。
大豹小豹兄弟俩也是一脸震惊,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大先生看重陆寅,但没想到会这么看重!
这已经不是赏赐了,这是在给陆寅立棍儿!
用整个袍哥会的名头,把陆寅这根棍子,狠狠地插在十里洋场的江湖地界上!
……
与此同时,十六铺江边,排帮总舵。
一间宽敞的和室里,一个身形精悍,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正跪坐在地上,用一块白色的绸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柄狭长的苗刀。
刀身如一泓秋水,寒气逼人。
他就是沪上排帮的掌舵,庞青山。
一个跟排帮弟子站在门外,头都不敢抬,声音发颤地汇报着连升坊发生的一切。
“虎哥的两只手,应该是废了.....”
“黄金荣本来把人扣下了,可袍哥会的林宝山亲自上门,把人给领走了。”
庞青山擦拭刀身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绸布摩擦刀身的“沙沙”声。
直到跟班汇报完毕,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林宝山……亲自去的?”
“是……是的,舵主。大豹小豹也都在。”
庞青山没再说话。
他将苗刀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缓缓举起,对着灯光,眯起眼睛看着那锋利的刀刃。
许久,他忽然笑了。
“呵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狂笑,整个房间都在他的笑声中震动。
门外的弟子吓得浑身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
笑声戛然而止。
庞青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杀意。
“啪!”
他将苗刀重重插进那张厚实的红木桌案上,“好一个袍哥会!好一个林宝山!”
“真当我湘西排帮是泥捏的吗?!”
庞青山站起身,盯着门外那个瑟瑟发抖的跟班。
“传我话。”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
“后天,袍哥会开香堂。”
“排帮弟子跟我上门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