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关于“太古战族”和“并非此界之人”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阳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父亲……那个在他生命中从未出现、甚至只留下连一张照片、一个名字的男人……
竟然可能拥有如此神秘而强大的血脉?并且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猜测如同野草般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带来了无数纷乱的念头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未知身世的好奇,也有一种仿佛自身命运被无形之手操控的茫然。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中下定决心:‘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定要找到母亲,亲口问清楚关于父亲的一切!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真相!’
正当他收敛心神,准备开口询问这位来自仙界的残魂前辈,该如何离开这个绝地之时,却突然注意到,漂浮在玉棺之上的叶知秋,那原本就有些虚幻的魂体,此刻竟然剧烈地波动起来,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原本富态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魂体的光芒也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林阳心中一惊,连忙关切地问道:“前辈!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知秋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魂体依旧在痛苦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煎熬。
过了许久,那剧烈的波动才渐渐平复了一些,他脸上痛苦的神色稍减,但魂体却明显比刚才更加透明、稀薄了,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向林阳,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虚弱和疲惫,比之前更加缥缈:
“无妨……方才为了救活你,强行剥离并消耗了我仅存的、为数不多的一丝本源魂力……”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没想到……对如今的我而言,负担如此之大……小子,我要先沉眠休息一会儿了……能否醒来,尚未可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说完,他那虚幻的残魂,便如同归巢的倦鸟,缓缓地、轻飘飘地向下沉去,最终没入了下方那副林阳之前并未注意到的、由某种温润宝玉打造而成的玉棺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林阳才借着四周幽蓝的光芒,仔细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仿佛是被陨石撞击而成,又像是地壳自然塌陷形成,抬头望去,坑口遥远得只剩下一个微小的光点,目测深度绝对超过百米,堪比悬崖!
坑壁陡峭如同刀削斧劈,布满了湿滑的苔藓,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只有一些随着之前地面崩塌而掉落下来的、粗细不一的树木和碎石,杂乱地堆积在坑底。
林阳走过去,尝试着将几根较长的树干拼接起来,但很快就绝望地发现,即使将所有能用的树木都接在一起,长度也远远不够触及坑口,更别提承载他攀爬的重量了。他又摸了摸口袋,手机早就在之前的亡命逃窜中不知丢到了哪里。
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再次缠绕上他的心头。
活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环顾这个巨大而封闭的“天然监狱”,这里除了冰冷的岩石、些许枯木,以及那副神秘的玉棺,再无他物。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甚至连一丝阳光都难以透入。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能支撑多久?三天?五天?
最终的结果,恐怕不是饿死,就是渴死。之前所有的挣扎、血狼的牺牲、叶知秋的救助,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只是将他的死亡延迟了几天而已。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林阳用力甩了甩头,将那股绝望的情绪强行压下,眼中重新燃起求生的火焰,“血狼和李老的仇还没报!郑家和欧阳家还在逍遥法外!我绝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他决定在坑底仔细搜寻,看看是否有其他出口,或者能够离开的路径。
他绕着坑底边缘,一寸一寸地仔细查探。坑壁坚硬冰冷,看不出任何通道的痕迹。就在他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时,目光忽然定格在不远处一个被几块巨石半遮掩住的、黑黢黢的洞口上!
那洞口约莫一人多高,里面深邃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有山洞?!林阳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这里是通向外界的出路?
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的碎石,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黑暗的山洞之中。
山洞内部起初颇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泥土的气息。林阳摸着冰冷的石壁,凭借着逐渐适应黑暗的视力,以及远处似乎传来的一丝微光,艰难地向前摸索。
大约行进了五六分钟,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甚至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水滴声!
林阳心中一喜,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那光亮的来源!
当他终于冲出山洞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愣在了原地,脸上的喜悦也凝固了。
这里并非他想象中的山外世界,而是……另一处山谷的谷底!
四周是更加高耸、更加陡峭、如同刀劈斧凿般的悬崖绝壁,直插云霄,仰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线狭窄的天空,令人头晕目眩。
谷底面积不大,生长着一些喜阴的蕨类植物,一条小小的溪流从石缝中渗出,在谷底汇聚成一个小水潭,发出潺潺的水声。
“这里是……凤凰山的悬崖谷底?”林阳辨认出了这熟悉的地貌,心中充满了诧异。他没想到,那个深坑底部的山洞,竟然连通着凤凰山脉深处这个人迹罕至的绝谷!
他大一时和朋友们来凤凰山探险时,远远看到过这片被称为“绝命谷”的地方,知道这里四面都是无法攀爬的绝壁,是一个真正的“天坑”。
从云城一直连绵到川省的凤凰山脉,此处的悬崖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牢笼,除了飞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出去。想要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爬上这数百米高的垂直峭壁,但这对于没有任何专业装备的他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绕路?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连绵不绝的悬崖,根本无路可绕。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残酷的现实再次无情地扑灭。
林阳看着那高耸入云、令人绝望的悬崖,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苦涩和无力。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出路了吗?
他不甘心地又四处张望了一圈,确认除了原路返回那个深坑,再无其他路径。他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钻回那个山洞,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到了那个有着玉棺的漆黑深坑之中。
此刻,或许只有那位来自仙界的残魂前辈,才有可能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当他回到玉棺旁时,发现玉棺之上,叶知秋的残魂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浮现了出来。只是,他的魂体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一层淡淡的青烟,随时都会消散,气息也微弱到了极点。
叶知秋看着去而复返的林阳,虚幻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沧桑、无奈,以及一丝……认命般的释然。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清:
“天意啊……果然是天意如此……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