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鬼!”这泼皮急了连忙说道。
“鬼?”吴颖戏谑,显然是不信的,都是借口。
“大哥,自己人不骗自己人,小弟会骗你吗?真不骗你,有鬼。昨晚小弟已盘算好了,让这蟒蛇去他家中,趁着他睡熟将他缠绕。这蛇收缠,莫说是人,便是一头牛一头老虎,都能直接骨断筋折,窒息而亡。可谁料小弟放出去的蛇没会儿从天而降,落在了小弟身上。紧接着,小弟便见到白影晃过眼前,似进入到了一片幻境,见到了一个仙女看上了小弟……随后,小弟醒来便出了这般事。”
吴颖都要气笑了:“你那仙女不仅带把,还带两个是吧?”
这泼皮见大哥不信,咬了咬牙道:“大哥你想想,那日您叫去的那女人是何结果?那尸体都过了好几日,结果当场诈尸,换谁谁不害怕?此事当时在场的人都亲眼见证,小弟去问过了……”
“那小子是丹修,不是灵修。”
“可两者没有必然关联。那小子有个师兄,带着两徒弟,还是符修呢。”
如此一说,吴颖脑子忽然清醒了过来,沉默着拧眉思考一些事。
这泼皮连忙趁热打铁道:“大哥,咱们何须亲自对付他?您人脉广,认识的人多,只要出钱到位,又有何惧哉?只是花点钱而已,就能把事办成了。”
“你不知,那小子还是朝廷的白衣司命。”
“大哥,这些小弟都知道。那小子虽是白衣司命,却是从七品。拿的也非是正经冕牌,可见,朝廷对他能力并不算信任。倘若此人在斗法中输了,乃至败了,这事传上去,朝廷为了脸面也会撇清关系,这些我都问过人了。毕竟乃是代司命,不是正职,这样的人屡见不鲜。督天府每年会向整个民间撒下上前代司命冕牌,通过者寥寥无几,这事儿可并非什么不可知的事。”
吴颖摆摆手道:“你下去吧,此事我需从长计议。”
片刻后,一身书生打扮的佘于住来到了吴家,被请入了书房。
一番行礼后,吴颖没有如往常那般闲聊。
他开门见山道:“蛇口人,你说,我要不要去请个能人异士来?”
佘于住想了想,顿时滔滔不绝起来,满是兴奋。
“老师,学生认为相较之下,老师应该去拿到那‘卤煮’的秘方。”
“眼下伴随这些事一闹,许师傅名声更上一层楼。”
“那威望也从观渎坊朝外扩散……”
“学生听闻,不少民坊主动找过去寻求合作,县令和顾镇长也有牵头让其余民坊都向观渎坊学的意思……”
“眼下国丧即将结束,到时候酒肉歌舞不忌,这石桥峪也会恢复往昔热闹,渎河之上定是白日里货船不绝,夜里画舫不止。”
“那同林围借着这卤煮能吸引来许多人,可只是卖卤煮太不会做生意了。”
“咱们拿过来,也可以学,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老师也需要钱修行,待老师更上一层楼,咱们说话的底气也更硬了。”
“先前让他拿下一阵好处,也可以连本带利拿回来。”
吴颖点点头,又突然讪笑摇摇头,看着佘于住叹息了一声。
这如此高深莫测的样子,弄得佘于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颖道:“你啊,没看到问题本质,也就是关键。经过这么几番交手,咱们是败了,不假,这得承认,可人家只是运气好么?到现在,你没发现,咱们越来越看不清对方实力了么?你只以为他是一个二境丹修……是,二境丹修在这样的小地方叱咤风云,是了不起,拿到大地方去不够看,可……只是一个海外来的二境丹修,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经营如此么?”
“老师的意思是……他背后有人?”
“蛇口人呐,你这样想,你觉得自己聪明吗,或者说你耳目聪慧吗?那再聪慧有掌控天下的朝廷通达嘛?为何督天府给这样一位二境丹修只是代司命,并非司命正职,此事合理么?”
佘于住突然明白过来,瞳孔一缩,他道:“那此人……”
“此人身后,怕是还有些势力,朝廷摸出来了,却还看不清,故而如此,所以我们呐……不要太天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老师我啊,一路走来,都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咱们以暗待明,已是优势,可不能看不清自己啊。”
“老师说得对,学生受教了。如此说来,咱们直接出手反而不利——”佘于住看着吴颖的表情,虽然吴颖没有任何表情,却也没有反对,他继续道:“那老师,咱们为何不找人来试试?”
“找人么……你以为找谁合适?”
“学生以为……胡鬼手如何?”
“胡鬼手要价太高。”
“胡鬼手一次出手也只要十两……”
吴颖摆摆手:“老师这家里上下那么多张嘴,一个月零零总总加起来都花销不了那么多,这笔钱都够阖府上下勒紧裤腰带过一季了。”
佘于住暗自戏谑。
这吴颖看似光鲜,实则抠门至极。
他想了想道:“学生有把握可以请动胡鬼手出马。”
“有什么说法吗?”吴颖脑筋一转问道。
佘于住笑了笑道:“老师,学生知晓一些事。这佘于住年轻时候,应当是少年时,据说为了救一个过路道士断了一条手臂。那道士为了谢他,临走前帮他修炼了一道法门,那便是‘鬼手’的由来。具体如何,学生不得而知,毕竟法不轻示于人,这是历来不变的规矩。不过,学生却知晓这胡鬼手当年与老庙祝徐九公一样,都被发了代司命冕牌,只是后来徐九公得了正职,胡鬼手却没过。此事,长期以来胡鬼手一直耿耿于怀,也是与徐九公不和睦的原因。两人之间如今关系缓和,也是徐九公自行脱下了皮子后的事了。”
“如此么?”
“如此。”
“果真么?”
“果真。”
“那你便去试一试吧,若是不成,再另想法子。”
佘于住离开了吴家,便凑着时间,去街上买了点好酒好菜直接赶往了胡家。
胡鬼手这三个字,听起来很江湖,也很唬人,让人感觉家中也应该是柴门小院,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江湖人居家风格,实则不然。
胡家住在东南角的一处民坊,确实僻静幽深。
但却是一处不小的宅院,内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锦鲤丛竹兰花苔藓,一应俱全,就如个世外桃源似的。
佘于住站在胡家门口,看着不算小的黑色单门户,不禁一阵感慨。
突然,门开了,佘于住没出声,直接走了进去。
入门是影壁,看不到内部情况。
绕过影壁,便是花园似的前院,掩在丛竹后面的石桌上,一个中年人端着书在下棋,下的是围棋,只是不用手,那棋子自己飘起来落下。
对面则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死死盯着期盼,一阵指指点点商议。
见人来了看了眼,连忙齐声道:“于住哥哥好——”
“诶,好好好,来来来,吃糖。”
佘于住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的桑皮纸包,打开。
里面是一堆红彤彤的方形糖膏。
陈皮、山楂混着甜味,芬芳扑面而来。
“哇——是温阳茶糕诶!”
两个小的一眼认出,旋即兴奋起来接过。
“哟,倒是认识,拿去拿去……”佘于住笑呵呵道。
胡鬼手放下书,露出颇为干净、修合有度的脸庞:“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家了,何须带这些,生分。”
“胡伯,若是我自己来那肯定不跟您见外,咱两家也算是世交。”
里屋走出来一个仆人,显然也是认识佘于住的。
他对着佘于住微笑点头,接过了东西,然后端来椅子伺候坐下。
“怎的,是带生意来的?”胡鬼手饶有兴致地放下书问道。
“唉,不瞒您说,是姓吴的。那姓吴的就是条狗,他想请您出手对付一个人,然后呢又怕您对付不了,说让您是吧是吧。然后呢,也不给我钱。嘴上说得好听,离开他家时我就纳闷了,这人啊……成不了大事。”
“对付谁?还怕我对付不了?你没和他说我修为?那姓吴的也是武道二重天的货色,不算是道外人,说说也无妨啊。”
“没说,说了也没用,那姓吴的被吓破了胆。因为他要您出手的对象,就是近些时日来姓许的那个小子。”
“没大没小,那姓许的比你大近十岁,是你叔辈。”
“诶,我远远看过他几次,他瞧着还没我大。”
“人家本来就是那样的人种,不显老的,就和咱们如今的皇家东方家一样,除非到了年纪特别大的时候,否则只有头发还黑着,瞧着就是一张孩子脸。这样的人,都有一个特性,便是心中有事不露于脸,不苟言笑。”
“嘿嘿,胡伯您见多识广,就莫要敲打我了。”
两人似乎很默契地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佘于住陪着胡鬼手喝酒。
喝到兴起处,佘于住有些痴醉地说道:“胡伯,你知道嘛,那姓许的运气可真好,竟然成了司命。”
“不是司命正职,是代司命,此事我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