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师你——”
“你口才好,手中消息也比我知晓的多,更能看清形势。你去找黄姑婆,再与方家对接,看看态度。回来再与我说,我若觉得可以,咱们就干。”
“好。”
佘于住应声离开了吴家。
到了门口,朝后看了眼,眼角斜睨上面的匾额。
便未再说什么,直接去找了黄姑婆。
在他走后不久,吴颖也换了身便装。
他没带上狗,独自一人离开吴家,一直来到了石桥峪这镇子的角落。
这里到处是低矮、坍塌的房屋,破碎的街道,构树狗尾巴草丛生。
他一直走到了角落里一处门口挂着灯笼的门户。
门,没有关,他直接走了进去。
这里头是一处光怎么见光的店铺,到处是各种器材。
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头,躺在角落的藤椅上,听闻动静便说道:“是你啊,怎的,是要来买一副棺材么?”
“是。”吴颖直接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什么价。”
“给谁买。”
“你觉得呢。”
“二境丹修可不好对付,瞧瞧人家高家的那个保头,若是不出意外,三年内便能稳稳到达三境,现在便是恢复过来,也至少得十年喽……”
“黄杨子,这不像是你能说的话。”
“呵呵……”老头挥着蒲扇淡淡道:“你以为就你?先前不少江湖人、散修都要走水路来拿个投名状,结果呢,这些人里只活下来了三个。剩下的人至今尸骨还找不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前前后后吧,有三五波人,足足小二十个。其中有不少是从县里、郡里来的,甚至还有个州府混不下去的穷鬼。里面光三境的灵修、武修加起来便不下五个。剩下里头,还有不少是二境符修和剑修的。我问你,小孩儿,你知道这些么?”
吴颖沉默了下道:“我不是江湖人,我只是个泼皮。”
“是啊,你只是个地方的小小泼皮……可有几个就是在你家附近的渎河水段里失踪的,你竟然也不知道么?”
吴颖沉默后摇摇头道:“开个价吧。”
“对付他,至少得四境灵修或武修,亦或者三境丹修、符修、剑修。你也知道,一个境界有一个境界的保底价,这个保底价,不能低于上一个境界的最高价,也正因如此,有些事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你怕我拿不出这钱来?”
“小泼皮,你如今能拿得出二百两么?莫说二百两,哪怕你能当场拿出一百五十个金信钱来,老夫亲自出手,现在就去把事情给你办了。”
在江湖上,银子和银票都是其次的,唯有金信钱是硬通货。
甚至,如今九州分裂,金信钱却仍旧是各国公认的货币。
因为这是“金子”。
至于银子,太散太重。
用银票么,很多银票都是一银一戳,戳就是印,大户人家的不少银子,都是要拿着印信才能取用的。
只有极少数的“黑钱庄”才会不需要这些。
所谓的“无名银票”便是如此。
但这也意味着钱可能被黑掉,风险极大。
故而这世道去外面走走便知道,真正好用的还得是金信钱。
一百两银子什么概念?
可以置办几十亩肥田雇佣十几个长工佃户,当个普通人,娶妻妾几房生不少子女,吃穿不愁等死一辈子。
吴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在心里头盘算了一阵。
虽然这些年他为了修炼,请人指点,请人吃饭喝酒,自己买各种药材大药没少花钱,加起来零零总总小三百两是有的,可剩下的却真不多。
其余的不少收入,全都投入到了娼舍、赌坊、画舫、印子钱里面去了。
印子钱,很多都是暂时收不回来的,不过,其余的份额倒是可以。
“我只能拿出百两。”顿了顿吴颖道:“你们景门做生意,不都是一向先押单,等成了再付钱的么,怎么……改了?”
“没改,我只是跟你提个醒……百两,只能帮你叫个三境的符修或剑修。若是成了,你得付钱,若是不成,你得付……”
“付三成,我懂,买口费。”
买口费,就是善后费用。
有些人接单不是为了必拿钱,而是为了用命换钱。
有些生意,也刚好需要这个。
再则,有了这个钱,才会有人去拼命,这都是规矩。
只是吴颖说完后,黄杨子却没有立刻接过话茬。
他沉默一阵后道:“你若能立刻拿得出百两,我手头刚好有个人。一个受了伤的四境剑修,继续大药。你也知道,我们景门什么都有,但必须用钱结算。这个单子,我来押一押,你若能直接给百两,就能拿下。”
“当真?!”吴颖顿时大喜,不禁有些激动道:“我如何能信?”
“我们景门用得着骗你一个小地方都走不出的小泼皮?远来是客,是客就是生意……若非如此,老子现在就能将你赶走。”
“黄杨子,我并非不信,只是想要知道……”
黄杨子摆摆手:“那剑修不会夜晚动手,到时候白日直接动手,结果整个石桥峪都会知晓。你也能亲眼看看。缉灵司这儿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景门办事,都有经验。更何况,这些时日江南国也不太平,缉灵司有得忙。”
“好好好,我这就去筹备钱!”
吴颖走后,黄杨子不屑哼了声。
后面暗处传出个冷冷声音:“这小泼皮也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奸邪,先前还说得好好的,一转头就来了这么一手。”
“没办法的事,许师傅有句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小泼皮一路走来,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被自己人背刺。狡兔况乎三窟,何况是吃了不知多少次亏、在生死边上滚成烂肉的人。他信不过蛇口人,也是因为至今为止,蛇口人对他毕恭毕敬,从不露出破绽,他看不透这人,甚至不知道这人手里掌握的门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况,那蛇口人也确实滑溜……”
那暗中的声音突然冷道:“黄老头,回头本家要是知道此事,小心你狗头。”
“你懂个屁。”
“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我知道王家不能为了生意做这等事。”
“你什么都不懂就闭嘴吧。这位许师傅和二小娘关系匪浅,二小娘为了他又闹脾气,惹得宗家不快。石璞子来了又走,下回就是四境的老狗来了。咱们必须在这老狗来之前,让这事安稳度过。到时候四境剑修与许师傅斗法,若是有些问题,咱们暗中抓他一把大根,把事情成了。回头许师傅只有赢了和受伤赢了两个结果,宗家的老狗来了又能如何?要不然,你让三娘子和郎主怎么应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现在就去知会三娘子。”
“知会个屁,你看不懂主次吗?”
“什么主次?”
“我看你连人都不当了……要做的事那么多,通知三娘捎个口信就成,不会留下把柄。回头这泼皮肯定要去卖掉些产业急着凑钱的,你得想法子压价把那些东西给弄到手里来,这么好的机会难道留给陈家、方家、顾家?顾家现在都靠着名头吃下方家、高家份额的不少铺面了,你们发觉这石桥峪格局在变么?但这些事你也交给人去做就成,当务之急,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四境剑修。”
“你不是说有个受伤的四境剑修么?”
“有么?”
“有……诶?我怎么不知道有?”
“你赶紧给我找个……算了,别找了,没有就造一个。抽个倒霉蛋打伤做局扔过来吧,事情得快点办,不让让人回过味来就难搞了。”
“我真服了!你也是老狗!这么短时间上哪找去?”
“你蠢么?蠢还不自知……镇里没有县里没有,你不会去郡里?郡府缉灵司‘镇魔狱’里肯定有。”
却说佘于住来到了黄姑婆家。
看着这大门,不禁笑了笑,暗道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无光的仆妇。
进来后,他看到黄姑婆,便直接说明来意。
“黄姑婆,只要您出手,钱不是问题。”
黄姑婆一听要对付的是谁,不禁有些懵。
先前秦坊正来找过他,询问为何那个姓吴的泼皮用了她的灵符会暴毙的事,她还亲自去看了,看完便知道那人是被破法遭了反噬。
看反噬情况,应当是毫无还手之力。
她很清楚自己这灵符的威力,再毫无还手之力,也不至于这样。
除非,对方境界高出太多。
这不,没过多久,泼皮们冲街,从这事儿上她又窥见了些端倪。
加之最近方家的动向,她也算了如指掌,便明白,那小子不好惹。
更重要的是,钱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那小子现在可是司命,即便不是正职,真惹了他也是可以把自己拿下的。
以从七品官身拿下她这个缩在镇里的散修,就算是方家又如何能保?
见黄姑婆犹豫,佘于住直接道:“五十两,只要黄姑婆你出手,不管成与不成,都有三十两可以拿,如何?”
这个价格之高,吓了黄姑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