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晨曦透过山林的缝隙洒下,落在依维柯的车窗上,映得车内光影斑驳。
杨毅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一眼就瞥见了旁边的二虎——这小子不知道是熬了通宵,还是起得太早,依旧攥着笔记本电脑的鼠标,眼睛死死黏着屏幕,手指飞快点击,屏幕里的贪吃蛇还在疯狂“吃豆”,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兴奋的嘟囔,全然没注意到身边有人醒了。
杨毅看得一阵无语,摇摇头没去打扰他。转头望向车后,刘月儿早已醒了,正静静坐在那张一米一的小床边。她显然已经梳理过仪容,发髻整齐,面庞干净利落,褪去了昨夜的柔和,也没了往日的怒火,就那样带着刚睡醒的几分慵懒,静静坐着。
直到杨毅从沙发床上起身,动静惊动了她,她才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杨毅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开口打趣:“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该不会是想解手,却不知道车门怎么开,硬生生憋了一晚上吧?”
这话正中刘月儿的心事,她脸颊“唰”地红透,羞恼瞬间爬上眉梢,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只狠狠瞪了杨毅一眼,那眼神里又气又窘,像是被戳穿秘密的小姑娘。
杨毅见她这模样,也没再打趣,笑着摇摇头,翻身下床开始穿衣,随手套上了保暖的羊皮袄。刚要抬脚落地,旁边的刘月儿忽然轻声提醒:“小心。”
杨毅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好家伙,昨晚这车里简直热闹成了“动物窝”!小黑、咪咪领着老大、老二、老三,还有上标,一个个挤在脚下的空间里,把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连下脚的缝隙都没有。
几个小家伙也都醒了,正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房车内部,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对着车里从没见过的座椅、屏幕、柜子东张西望,时不时用小脑袋蹭蹭彼此,或是用爪子轻轻扒拉一下陌生的物件,模样憨态可掬。
依维柯驶离山林,顺着小路往家的方向平稳前行。杨毅握着方向盘,目光偶尔扫过副驾驶座的刘月儿,见她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神色沉静。
他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对了,月儿,你今年多大了?”
话刚落地,刘月儿猛地转过头,脸颊“唰”地泛起红晕,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羞恼,带着几分娇嗔瞪了杨毅一眼:“你怎可这般直白问女儿家年岁?”
她抿着唇,别过脸去,耳尖红得发烫,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问话闹得有些窘迫,一时没再开口。
后排的二虎见状,连忙探出头打圆场:“杨哥,我姐今年十七啦!她就是脸皮薄,不习惯被人这么直接问~”
杨毅愣了愣,没多想,又顺着话头往下说:“十七啊,在你们这个年代,应该早就结婚了
话刚出口,他自己先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改口:“哎不对不对,是成亲!我这嘴瓢了……那你咋还没成亲呢?”
这话比问年岁更显唐突,车厢里瞬间静了半拍。刘月儿的脸唰地白了几分,方才的羞赧全化作难堪,指尖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头扭向窗外,连余光都不愿再看他。
后排的二虎连忙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无奈解释:“杨哥,你别这么问……都是梅家那伙叛国贼害的!我姐本来早就跟梅家定了亲,就等着挑日子完婚了,结果他们暗通匈奴,把郿坞都献出去了,全家成了千古罪人,这婚事自然就黄了,我姐也这么耽误到现在。”
杨毅听二虎说完,心里咯噔一下,别提多尴尬了——这哪是聊天,分明是当众揭人伤疤!他手忙脚乱地摆着手,脸上烧得慌:“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月儿,我真不是故意的,脑子一热就问了,太没分寸了!”
车厢里的气氛沉得像灌了铅,杨毅搜肠刮肚想缓解尴尬,忽然瞥见中控屏上的音乐App,想起自己好久没听歌了。他赶紧点开,本来想挑首劲爆的歌冲散这凝重劲儿,可手刚要落下,余光瞥见刘月儿依旧紧绷的肩膀和二虎茫然的眼神,又猛地停住——这俩可是实打实的古代人,劲爆的估计听不惯。
他指尖一转,在歌单里翻到一首国风曲《落了白》,轻轻点了播放。舒缓的旋律伴着温柔的戏腔缓缓流出,车厢里的尴尬仿佛被这悠扬的曲调悄悄冲淡了些。杨毅松了口气,小声说:“别愣着了,听听歌放松下,这歌……应该合你们胃口。”
二虎眼睛瞪得溜圆,脑袋往前探了探,鼻尖翕动着,一脸惊奇又茫然:“杨哥!这……这是什么声音?是哪里有人在弹琴唱歌?”他左右张望,手还下意识摸了摸车厢壁,像是想找出藏在里面的乐师,“没见着乐器,也没见着人,声音怎么能从这方块块里钻出来?”
杨毅听二虎追问,又见两人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索性顺着戏谑的调子往下说,想彻底冲散尴尬:“别找了!这是我媳妇在唱歌呢。”
“你、你有家室?!”刘月儿猛地转头,眼睛瞪得溜圆,脸颊瞬间涨红,身子都下意识往前倾了倾,差点没从副驾驶座上弹起来,语气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既有家室,怎、怎可这般随口玩笑?”
二虎也跟着咋舌:“杨哥,你媳妇藏在哪了?我咋啥也看不见!”
杨毅憋笑着摆手,语气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她啊,只有我能看见,你们凡人肉眼凡胎,自然瞧不着。”
刘月儿愣了愣,盯着杨毅带笑的眉眼,又听他语气里没半分认真,方才的震惊渐渐褪去,脸颊的红晕却没消,带着几分羞恼瞪了他一眼:“又在胡言乱语。”
二虎也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嘿嘿笑:“杨哥你又逗我们!不过这声音到底是咋来的?既没人弹,也没人唱,咋就能飘出来这么好听的调子?”
舒缓的《落了白》还在流淌,戏腔婉转,车厢里的尴尬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两人满脸好奇,直勾勾盯着中控屏,等着杨毅揭晓答案。
依维柯的引擎声划破山林的静谧,寨门口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杨毅隔着车窗远眺,一眼就瞧见了大虎——他正焦躁地在寨门内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脚尖把地面碾出浅浅的凹痕,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股急切劲儿隔着几十米都能感受到。
旁边还站着周先生,见依维柯驶来,他立刻探着脑袋往车里望,眼神里满是焦灼。车刚停稳,大虎和周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脚步声踏得尘土飞扬。
“恩公!出、出大事了!”大虎嗓门洪亮,一开口就带着慌神的颤音。
杨毅转头看向周先生,想追问详情,周先生却摆了摆手,语气急促:“先、先进来!咱进来说,慢慢说……这事、这事头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杨毅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前后出去也就一天一夜多些,不过是进山待了阵子,怎么就冒出“多”事了?他没多问,踩着油门把依维柯往洞口开去。
沿途竟见昨天吩咐搭建的棚子已然成型,木梁架起,帆布铺就,刚好能容下依维柯。他顺势把车开进车棚,大虎和周先生紧随其后。
杨毅推开车门,示意月儿和二虎下车,自己则从后备箱拎出月亮椅和几个马扎,麻利地撑开:“坐,慢慢说,谁先来?”
大虎刚坐下就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抢话:“那、那啥……匈、匈奴那边有动静了!”
“匈奴?”杨毅挑眉,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大虎咽了口唾沫,语速快了几分,“前两天咱派出去的哨兵侦查,回来报信说,他们瞧见了蓝光!”他指了指依维柯的方向,“就是恩公你那‘神迹’的蓝光!匈奴人像是疯了,兵分十路,每队八十人,总共八百号人,正分头往山里钻,说是要寻宝!”
“沿途见着人就问蓝光在哪儿,那架势,是不找到不罢休啊!”
杨毅彻底懵了。他当初弄那蓝光,不过是现代营销里的“引流噱头”,怎么反倒引来了匈奴兵?八百人,还兵分十路,这阵仗够猛的,简直是自找麻烦!
他刚想开口,一旁的周先生清了清嗓子,往前凑了凑:“杨先生,容我插一句——赵整那边派人来了。”
“赵整?”
“正是。”周先生扶了扶衣襟,语气恭敬,“赵整听闻咱这儿出了‘神迹’,还说您是活神仙,特意派了人来见您。他老娘素来笃信鬼神,一心盼着能拜会您,沾沾仙气。”
一句话落地,车棚里瞬间静了。一边是八百匈奴兵进山寻宝,来势汹汹;一边是富商派人求见,牵扯着“活神仙”的虚名。杨毅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大虎、周先生,又瞥了眼身旁面露忧色的月儿和二虎,只觉得头都大了——不过一天一夜,怎么就搅和进了这两摊子棘手事里?
他指尖敲了敲月亮椅的扶手,沉声道:“匈奴兵的事急,赵总那边倒能缓一缓。大虎,哨兵现在在哪儿?具体方位摸清楚了吗?”
大虎立刻应声:“还在山里盯着,每隔半个时辰会传一次消息!”
杨毅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先解决匈奴的事,至于赵整的人……让他们先等着。”
话音刚落,二虎忽然凑过来:“杨哥,那八百人要是真找到这儿来,咱这寨子能顶住吗?”
杨毅没立刻回答,眼神飘向洞口外的山林,眉头拧得更紧了——这突如其来的双线危机,可比他预想的要棘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