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仓库里的空桶
县城老仓库的铁门锈得像块烂铁，李军用撬棍捅了半天才撬开，铁锈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农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点，”林定军打开手电筒，光柱在仓库里扫过，照亮一排排积满灰尘的货架，“赵建国说的3号货架在最里面。”
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偶尔有老鼠从货架后窜过，惊得人头皮发麻。3号货架果然堆着十几个化肥桶，桶身印着“进口良种专用肥”的字样，和账本上记录的型号完全一致。
“就是这些。”李军走到最上面的桶前，伸手去搬，桶身却意外地轻——像是空的。他把桶抱下来，晃了晃，里面传来“咔啦”的轻响，像是有硬物在滚动。
拧开桶盖，里面没有化肥，只有个用塑料袋裹着的铁盒。打开铁盒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里面没有证据，只有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李军的表哥李斌，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两人站在仓库门口，背后的货车上印着市农资集团的标志。
照片背面用红墨水写着一行字：“桶底有眼，水落石出。”
林定军立刻蹲下查看桶底，果然在桶底中央发现个不起眼的小孔，孔里塞着团油纸。小心翼翼地把油纸抽出来，展开后是张手绘的仓库平面图，用红笔圈出了角落的位置，旁边写着“暗格，60cm深”。
“这仓库要拆迁，肯定有人想趁乱把东西挖走。”李军拿起铁锨，“我们得快点。”
按照平面图的位置，两人在角落的水泥地上开挖。挖了不到半米，铁锨突然碰到硬物，发出“哐当”一声。清开浮土，露出块方形的铁板，铁板上焊着个生锈的锁扣。
“有东西！”林定军示意李军退后，用撬棍撬开铁板——下面是个半米深的暗格，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档案袋，最上面的袋子上写着“假化肥换指标名单”。
打开档案袋，里面是十年前的交易记录，前县委书记的签名赫然在列，还有市农资集团现任董事长（前县委书记儿子）的收条，金额正好是五十万——和账本上的“特殊支出”分毫不差。
“证据确凿了。”林定军刚把档案袋收好，仓库外突然传来引擎声，两道车灯刺破黑暗，直直照向仓库深处。
“谁在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军迅速把档案袋塞进化肥桶，林定军关掉手电筒，两人躲到货架后面。手电光扫进来，照亮了满地的泥土和打开的暗格，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为首的正是市农资集团的董事长，手腕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表链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动作快点！把暗格里的东西挖出来，一把火烧了！”董事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赵建国那废物被抓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个手下拿起铁锨往暗格挖，其中一个突然喊道：“老板，不对劲！这土是新翻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董事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搜！把仓库翻过来也要找到！肯定是那个李军干的！”
躲在货架后的李军攥紧了铁锨，林定军按住他的手，用口型说：“等他们靠近。”
就在黑西装靠近货架时，林定军突然打开手电筒，强光直射几人的眼睛：“警察！都不许动！”
三人下意识地抬手挡光，李军趁机冲出，铁锨横扫过去，砸中最前面那人的膝盖。董事长转身就跑，却被地上的化肥桶绊倒，摔在暗格边，手腕上的手表飞出去，表盘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录音笔——正是赵建国说的“表哥留下的东西”。
“原来你早就录了音。”林定军捡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董事长和前县委书记的对话：“爸，那批假化肥的事处理干净了吗？别留下尾巴……”“放心，知情的都处理了，就剩个李斌，早让他在南方‘消失’了……”
董事长的脸彻底白了，瘫在地上说不出话。这时，仓库外响起警笛声，苏晓带着警察冲进来，手里举着刚收到的dNA鉴定报告：“李军，找到你表哥了！他当年被人推下河，被渔民救了，现在在邻省养伤，dNA比对成功了！”
李军的眼眶瞬间红了，握着表哥照片的手微微颤抖。仓库角落的化肥桶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迟到十年的真相，发出沉闷的回响。
林定军看着被押走的董事长，突然想起赵建国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玉米会记得谁浇了水，谁撒了毒，土地从不骗人。”他低头看向暗格，泥土里还残留着化肥的痕迹，像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疤，提醒着每个活着的人——有些债，时间越久，越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表哥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他坐在轮椅上，身后是金黄的玉米地，照片下面写着：“等我好起来，回家种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