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麒麟三族的争斗,像是一场无法熄灭的野火,越烧越旺。天空时常被龙息与凤焰染成可怕的颜色,大地上遍布着麒麟巨足踏出的深坑和法术轰击的焦痕。原本生机勃勃的山川河流变得满目疮痍。
君昊看着这一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试图去跟那些还能听见他声音的“小朋友”——那些年幼的龙崽、凤雏和小麒麟讲道理,告诉它们打架不好,大家应该像以前一样一起玩。
“别打啦!再打下去,好吃的果子都要被震烂啦!”他对着两只正在互相喷吐微弱火苗的龙崽和凤雏大喊。
一只小龙崽停下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谁在说话?”
另一只凤雏也收起翅膀:“好像……有个声音叫我们别打了?”
但下一刻,成年龙族威严的咆哮和凤凰尖锐的鸣叫从远处传来,两个小家伙浑身一颤,立刻又朝着对方龇出了稚嫩的牙齿和爪子,战战兢兢地继续“战斗”。
君昊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他甚至看到师祖女娲娘娘和伏羲叔叔站在云端,眉头紧锁地看着下界的混乱。女娲娘娘几次想要抬手做些什么,却被伏羲叔叔轻轻拦住。
伏羲轻轻摇头,他低沉着声音劝阻:“师妹,规则已然运转。创世之力,不可直接干涉天道衍化之进程,否则秩序崩坏,后果更难预料。”
女娲看着下界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是兄长……”
伏羲望着远方,平淡地低喃:“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因果需得自身承担。”
连师祖娘娘都无法阻止!君昊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看着那些被三族大战波及,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妖族。它们有的被迫依附某一族成为炮灰,有的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还有的,仅仅是因为不小心闯入了战场边缘,就被随手抹杀。
这天,君昊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那个红发团子头的小火苗(小女孩焰焰)在山林间探索。战火似乎暂时远离了这片区域,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喂!小火苗姐姐!你别往那边去!那边石头颜色不对劲!”君昊跟在她旁边,像个尽职尽责(但对方完全接收不到信号)的导航仪,“我爹爹说过,颜色奇怪的石头下面可能有毒虫!”
小火苗当然没听见,她灵活地在林木间穿梭,红发像两团跳跃的火焰。
“哎呀!那棵树被雷劈过,随时会倒的!快绕开!”
小火苗从那棵焦黑的树下安然无恙地钻了过去。
君昊絮絮叨叨了一路,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块漂亮好看的石头广播。
突然,小火苗在一处布满青苔、藤蔓垂落的石壁前停了下来。石壁下方,有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着,里面黑黢黢的山洞入口。一股带着铁锈和泥土腥气的气息从洞里飘了出来。
小火苗歪了歪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抬脚就要往里走。
“别进去!”君昊一下子急了,冲到洞口张开双臂试图阻拦(虽然毫无作用),“不能进去!爹爹给我讲的睡前故事里说了,黑黑的山洞里有吃小孩的野兽!还有会把人变成石头的妖怪!很危险的!”
他急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恨不得自己能实体化把小火苗拽回来。
小火苗显然没接收到任何警告信号。她只是犹豫了一下,指尖“噗”地冒出一小簇火苗用来照明,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钻进了山洞。
君昊一咬牙,也赶紧跟了进去。洞里很暗,还很潮湿,只有小火苗指尖那簇火光照亮有限的范围。越往里面深入,空气里那股腥甜的气息更浓了。
在洞穴深处,一个角落的乱石堆里,他们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蜷缩在那里,呼吸急促而微弱。他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耳朵尖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此刻脸上毫无血色。
他身上穿着简陋的皮甲,已经破损不堪,裸露出的手臂、肩膀和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还在汩汩地冒着暗红色的鲜血。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把骨制的匕首,指节因为握得太用力而发白。看他的特征,像是妖族的。
君昊倒吸一口凉气:“哇!伤得好重!他是不是被野兽咬了?还是从山上摔下来了?”
小火苗也显然被吓了一跳,火焰都晃动了一下。她蹲下身,凑近观察。
“喂?你还好吗?”她小声问道,伸出手指想碰碰他,又怕弄疼他。
少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气息越来越弱。
“师尊教过,受伤了要……要先止血,要保暖……”小火苗自言自语,这是她第一次救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尝试着控制指尖的火焰,让温度变得温暖而不灼人。指尖的火焰轻轻地靠近少年流血最多的几处伤口。
火焰掠过,伤口表面的血液被灼烧得凝固,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少年在昏迷中痛苦地蹙紧了眉头。
君昊在一旁看得屏住了呼吸:“小火苗姐姐,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火苗似乎也意识到这样效果不大。少年的生机,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正在快速流失。他那攥着匕首的手,力度也在一点点松懈。
看着这危急的情况,小火苗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情。她看了看少年苍白的面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跳动的火焰核心。
“师尊说……心火……是生命本源……可以……”她喃喃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在君昊震惊的目光中,小火苗俯下身,双手轻轻捧住少年变得冰冷的脸颊,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少年那毫无血色的唇。
“!!!”君昊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紧接着,他看到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量,宛如火焰般的光点,从小火苗的唇间渡出,缓缓流入少年的口中。
那光点进入少年身体后,他周身猛地一颤,皮肤下仿佛有流火一闪而过。原本急促衰弱的呼吸,竟然渐渐变得平稳!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那紧握匕首的手,终于彻底放松,少年沉沉睡去。
小火苗做完这一切,像是耗尽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有些发白,连发髻上的火焰似乎都黯淡了一些。她看着呼吸平稳下来的少年,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而站在一旁的君昊,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嘴……嘴对嘴?!小火苗姐姐……她……她亲了那个不认识的妖族哥哥?!还……还把什么东西喂给他吃了?!这这这……这是什么新的疗伤方法吗?!爹爹和娘亲,还有师祖娘娘都没教过我这个啊!!”
他看着那个沉睡的妖族少年,又看了看因为损耗而显得有些虚弱的小火苗姐姐,第一次对“救人”这件事,产生了复杂和混乱的理解。这个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小脑袋瓜里,恐怕很久都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