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隐患以雷霆手段清除,玄甲如同经历了一次刮骨疗毒,虽痛楚,却剔除了腐肉,肌体反而更显强健。
组织的运转变得更加高效而隐秘,苏十三娘重新梳理了情报网络,阿才、老周、墨砚等人也更加谨言慎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各自负责的事务中。
外部的压力,则因高拱将主要精力投向北方野狼原而暂得缓解。
耿忠乐见其成,暗中配合,将一些真真假假、无关痛痒的边情“泄露”给高拱的探子,既满足了钦差大人的查案需求,又将其视线牢牢拴在边境线上。
这一切,都为萧煜创造了绝佳的修炼环境。
他彻底沉下心来,不再分心外务,整日待在破院密室之中,心无旁骛地锤炼《戍卒诀》。
那枚紫黑铜钱被他时刻握在掌心,其上传来的温热感与体内气流的共鸣愈发清晰。
他反复体悟着老徐所授的“藏锋”精义,不再追求气感的磅礴与招式的凌厉,而是将意念沉入丹田,如同老僧入定,引导着那缕已然凝练如钢丝的气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戍卒诀》中记载的、位于胸腹之间的另一处关键大穴——膻中穴!
此穴又称“中丹田”,乃是人体气机交汇之枢纽,联通上下,至关重要。冲开此穴,便意味着内息运转可初步形成小周天,真气生生不息,实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然而,冲击膻中之难,远胜之前的尾闾、筋缩。
此处关隘如同横亘在江河中的巨石,坚固无比。
每一次意念引导气流的冲击,都如同以卵击石,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气血翻腾的眩晕感。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被体温蒸干,留下白色的盐渍。
他的脸色时而潮红,时而煞白,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但他心志如铁,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将石猛赴死之决绝、老徐授艺之期许、自身求生之渴望,以及那枚铜钱传来的、仿佛源自遥远时空的古老力量,尽数化作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一次次发起冲击!
时间在寂静与痛苦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日?还是两日?
萧煜已近乎油尽灯枯,意识都开始模糊,唯有那冲击的执念如同本能般驱动着残存的气流。
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力量也将耗尽,即将功亏一篑的刹那!
掌心中的紫黑铜钱,骤然变得滚烫!
一股远比平日清晰、浩大、却又不失温和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涛,猛地从中涌出,顺着手臂经脉,轰然注入他近乎干涸的丹田,随即与那缕即将溃散的本源气流融为一体,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全新力量,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撞向了那坚固如磐石的膻中大穴!
“轰!!!”
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不再是细微的缝隙,而是彻底的、摧枯拉朽般的贯通!
刹那间,萧煜只觉整个胸腹豁然开朗!原本滞涩艰难的气流,如同江河入海,奔腾咆哮,顺畅无比地沿着任脉向上,过膻中,达咽喉,与之前初步打通的督脉起始段隐隐相连,形成了一个虽不完整、却已初具雏形的循环路径!
小周天,初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之前的疲惫、痛苦、虚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盈与强健!
五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福宝平稳的呼吸声,能“看”到黑暗中尘埃漂浮的轨迹。
体内真气虽总量没有暴增,但本质已然蜕变,更加精纯、凝练,运转起来圆融自如,念动即至!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如同暗夜中的寒星,锐利而深邃。
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竟透出几分温润如玉的光泽。
他轻轻握拳,骨节发出细微的爆鸣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从前的力量。
“这就是……小周天境界么?”萧煜低声自语,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循环往复的真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算是在武道之途上,登堂入室!不再是那个仅靠机巧和意志挣扎求存的弱者,而是拥有了一定自保与反击能力的……武者!
他尝试着运转《戍卒诀》中的一套拳法,动作依旧缓慢,但每一式都暗合呼吸韵律,真气随拳势自然流转,隐而不发,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雄气度。
他有一种感觉,若再面对当日的北漠巢车,他或许无需那般拼命,便能以更从容的方式应对。
实力的提升,带来的是心态的微妙变化。
那份因身份和处境而始终存在的压抑与谨慎,并未消失,却沉淀得更加深沉,转化为一种内敛的自信。
他走到密室的清水盆前,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冰凉让他愈发清醒。
突破,只是开始。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险。
高拱如悬顶之剑,耿忠是合作之虎,北漠乃卧榻之狼,玉京更是笼罩一切的阴影。
但此刻,他手中终于握有了一丝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推开密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光已亮,晨曦透过云层,洒在院落积雪之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福宝正在院中扫雪,见到萧煜出来,连忙上前:“公子,您出来了?您……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感觉眼前的公子,虽然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身上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萧煜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去弄些吃的来,有些饿了。”
“是,是!”福宝连忙应声跑去。
萧煜独自站在院中,迎着初升的朝阳,缓缓伸展了一下身体,感受着筋骨齐鸣的舒畅与体内真气的欢畅流淌。
气贯长虹,玄关已破。
潜龙在渊,鳞爪渐丰。
是时候,以新的姿态,去迎接这凉州城更加汹涌的暗流了。
他目光扫过院墙,仿佛能穿透阻碍,看到那座森严的都督府,看到北方遥远的野狼原,更看到那数千里外、波谲云诡的玉京城。
棋盘依旧,但执子之手,已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