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骐三万大军折戟沉沙,镇南将军自刎谢罪的消息,以远超战报传递的速度,伴随着各种添油加醋的传闻,迅速席卷了整个大胤,尤其是在消息灵通的江湖之中,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一时间,“萧煜”、“玄甲卫”、“历阳城”、“霹雳雷”成为了南北武林人士口中热议的词汇。
一个被废流放的皇子,于北凉魔患中幸存,在雍南绝地翻身,竟能硬撼朝廷精锐,阵斩宗师,迫杀名将,更是掌握着声若雷霆的恐怖武器!
这等经历,这等实力,这等手段,简直如同话本传奇,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对于许多早已对朝廷腐朽、门阀倾轧感到失望,或是自身郁郁不得志,又或是追求乱世建功立业的江湖豪杰、武林怪客而言,萧煜的横空出世,无异于在沉闷的暗夜里划破了一道耀眼的闪电。
历阳城,仿佛一夜之间,成了风云际会之地。
最先到来的,往往是一些性子急、无甚牵挂的独行客或小团体。
这一日,历阳城北门(如今已修复加固,更显雄壮)外,来了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虬髯大汉。
他背负一柄门板似的阔刃巨剑,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煞之气,一看便知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之辈。
他无视城门口严格盘查的玄甲卫,声若洪钟:
“某家‘断岳刀’许狂,闻七殿下乃当世豪杰,特来投效!愿为殿下手中利刃,斩尽前方之敌!”
声音滚滚,传遍城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南则来了一位身形飘忽、面容隐藏在斗笠下的青衫客。
他未曾开口,只是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绕过了几名上前盘问的士卒,直接出现在了城门洞的阴影处,惊得守军瞬间刀剑出鞘。他却只是微微抬头,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沙哑道:
“江湖散人,‘无影’莫七,求见萧公子。别无长物,唯擅潜行刺杀,或可为公子清除些碍眼的蚊蝇。”
一个霸道张扬,一个诡秘难测,皆是身手不凡之辈。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屡见不鲜。有慕名而来、想要博个出身的年轻侠少;有身负绝技、却因性情怪癖不容于正统门派的奇人异士;甚至还有一些小型的、在地方上混不下去的帮派,举派前来相投。
都督府内,萧煜听着苏十三娘和老周关于这些投奔者的汇报,神色平静。
“主公,近日前来投效的江湖人士已逾百数,良莠不齐。
其中确有真才实学者,如那许狂,据查曾是北地着名的独行大盗,修为已至先天巅峰,战力强横;莫七则身份成谜,但轻功与隐匿之术极为高明。但亦有不少滥竽充数、心怀叵测之徒。”苏十三娘禀报道。
老周则有些担忧:“主公,江湖人士散漫惯了,不习拘束,恐难融入我军阵体系。且人多眼杂,难免混入各方细作。”
萧煜点了点头,他对此早有预料。名声是一把双刃剑,能吸引人才,也会招来麻烦。
“无妨。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可因噎废食。”萧煜沉吟道,“十三娘,由你监察司牵头,成立‘招贤馆’,专司接待、甄别这些前来投效的江湖人士。设立规矩:凡入我麾下,无论出身,皆需遵守玄甲律令,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一视同仁。愿从军者,经考核后可编入新设的‘锐士营’,由阿才兼管,执行特殊攻坚、斥候、刺杀等任务。不愿受军纪约束,但有一技之长者,可聘为客卿,享受供奉,在需要时出手,或提供技术支持。”
他这是要将江湖力量进行分流和规范化管理,既发挥其长处,又避免其破坏整体纪律。
“对于那些真正有本事、心性尚可者,”萧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当亲自接见,以示诚意。”
不久后,都督府偏厅。萧煜单独接见了“断岳刀”许狂和“无影”莫七。
许狂见到萧煜,虽感受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但桀骜之气未减,抱拳道:“殿下,许某是个粗人,只服真本事!殿下若能让许某心服,这条命便是殿下的!”
萧煜微微一笑,并未动怒,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萧某不需要你服,只需要你守我的规矩,为我效力。当然,你若想切磋,待你正式入营后,随时可找阿才将军,他亦是先天巅峰,修炼的亦是刚猛路数,想必不会让你失望。”
许狂一愣,看着萧煜那云淡风轻却隐含威严的态度,又听说有同级高手可切磋,那股桀骜不由得收敛了几分,瓮声道:“好!许某记下了!”
而莫七则更加直接,他隐匿气息的能力极强,但在萧煜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却感觉无所遁形。
他沙哑道:“公子非常人。莫七愿效犬马之劳,只求一事——他日若莫七大仇得报,望公子允我自由。”
“可。”萧煜干脆利落地答应,“在我麾下,有功必赏,包括自由。”
莫七深深看了萧煜一眼,躬身一礼,不再多言。
萧煜的亲自接见和坦诚态度,迅速在投奔的江湖人士中传开,加上“招贤馆”明确的规章和待遇,使得原本有些混乱的局面很快稳定下来。
大部分真心投靠者安下心来,开始接受整编和考核。
一些别有用心或受不得约束的,则悄然离去。
江湖力量的注入,如同给正在休养生息的玄甲卫体系,加入了一股鲜活而强大的血液。锐士营的雏形开始建立,客卿中也出现了擅长医术、毒术、机关、追踪等各类人才,极大地丰富了萧煜麾下的力量构成。
潜龙之势,因江湖影从,更添几分神秘与彪悍。
历阳城这座血火铸就的雄城,在退去战争的阴云后,正以一种海纳百川的姿态,迎接着四方的风雷,也为下一步的南下扩张,积蓄着更为多元和强大的力量。
天下这盘棋,落子者,已不再仅限于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