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后是叶红翎压抑着怒火的汇报声:“目标地点已控制,但人不见了。办公室是空的,酒柜清空了,文件粉碎机还在发热,残留物都是纸屑。”
柳薇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在通讯器外壳上压出白痕:“具体时间?”
“根据大厦监控和热源痕迹判断,撤离发生在三小时前。机场那边刚确认,她名下一架湾流G650在两小时前申请了紧急离境许可,目的地瑞士日内瓦。”叶红翎语速极快,“我们晚了一步。”
柳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冽。她转向一直沉默站在数据屏前的陆修:“她去了欧洲。”
陆修没说话,目光从屏幕上苏明月那张巧笑嫣然的档案照移开,望向数据室唯一的观察窗。窗外,首都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浑浊的暗红,看不到一颗星星。
“追踪航班实时坐标,启动应急联络通道,通知国际刑警组织注意这架飞机的动向,请求目的地警方协助布控,但不要打草惊蛇。”柳薇对着通讯器连续下令,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同时,内部命令:立刻全面排查苏明月,以及她那个贴身管家,最近六个月的所有行程、通讯记录和资金流动。我要知道她除了基金会,还和哪些境外势力有勾连。”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数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的低鸣。几分钟后,内部通讯线路亮起,接入的是昆仑基地情报分析组。
“柳高工,初步排查发现一个高频地点。”分析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目标人物苏明月及其管家,近半年主要频繁出现在老街片区,活动规律持续到近期。”
柳薇眉头微蹙,直接打断:“这条线不用深挖了。那段时间是我在跟,相关信息已经归档。”她语气果断,截断了可能指向陆修早期活动的探查。
分析员立刻领会:“明白。那重点关注近期异常。我们查到,在东海海底遗迹勘探行动结束后,也就是您和陆修顾问被卷入遗迹、苏明月的‘星海’项目受挫后大概一周,她有一项特殊物流记录。一个体积不大的包裹,从她名下的一处海滨别墅发出,收件地址是……老街,神之手工作室,陆修收。”
陆修猛地转头看向柳薇,眉头皱紧。他离开老街进驻研究所已经有一段日子,工作室早就关门歇业了。
“那个盒子……”陆修声音有些干涩,“我很久没回去了。是有人代收了,还是就一直扔在工作室门口的快递架上了?”
柳薇看着屏幕上调出的物流信息,显示签收状态为“已投递至指定地点”。她略一沉吟:“我派人去取过来。老街那边现在还有我们的人值守。”
“不用。”陆修站直身体,“我自己回去拿。”
柳薇抬眼看陆修,目光锐利:“需要带人吗?可以从红翎那边调几个便衣跟着,安全起见。”
陆修摇头:“太大张旗鼓了。苏明月既然特意给我送东西,就不会在里面放炸弹。我对她还有价值,她不会现在对我下手。”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想回去看看。”
柳薇盯着陆修看了几秒,陆修坦然回视。数据室冷白的光线落在陆修脸上,轮廓清晰,眼神稳定。她看到陆修放在操作台边缘的手,指节匀称,没有一丝颤抖。
“行。”柳薇最终点头,捏着通讯器的手指松开了些,“那你自己小心。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
这句同意里带着不容错辨的信任,将处置权完全交到了陆修手里。没有质疑,没有过度保护,只有基于对陆修判断和能力认可的放行。
“谢谢。”陆修点了点头,转身就朝数据室外走去,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柳薇看着陆修的背影消失在安全门后,这才拿起内部通讯器,低声吩咐:“接入老街7号监控点实时画面,重点覆盖神之手工作室周边区域。非必要不介入,但确保陆修顾问绝对安全。”
陆修穿过层层关卡,没有叫车,而是刷权限卡从基地内部通道直接进入地下交通网络,驾驶一辆普通牌照的黑色轿车驶向老街。
夜晚的道路车辆稀疏,陆修开得很快,车窗降下,带着寒意的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数据室里残留的沉闷气息。
车子拐进熟悉的老街。夜色下的老街比记忆中安静了许多,不少店铺早早打了烊,只有零星几家小餐馆还亮着灯。陆修将车停在距离工作室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步行过去。
工作室的卷帘门紧闭,上面落了一层薄灰。
陆修习惯性地抬头看向窗台——那盆沈清秋送的栀子花,已经完全枯萎了,焦黄的叶子耷拉着,干枯的枝条无力地伸向窗外。
皱了皱眉,目光转向隔壁。“清秋花语”花店的卷帘门也紧闭着,门口的花架上空空如也,连平时摆在外面的几盆绿植也不见了踪影。这么早就关门了?生意不好吗?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陆修走到工作室门口,那个简易的塑料快递架还在,但上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张被雨水打湿、字迹模糊的广告传单。根本没有盒子的踪影。
陆修蹲下身,打开卷帘门下方那个不起眼的小储物格,手指探进去仔细摸索了一遍——只有几把生锈的备用钥匙和一些零碎工具,没有盒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有些烦躁。物流信息明明显示已投递,东西去哪了?被谁拿走了?还是快递员根本没送到?
陆修转了一圈,毫无头绪,最后只好走到隔壁张大爷的门口。卷帘门关着,但里面透出电视的声音。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拖鞋的踢踏声,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上去半人高。张大爷探出头,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看到陆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哎哟,陆小哥?你可算回来啦!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张大爷,打扰您了。”陆修有些不好意思,“想问问您,最近有没有看到我工作室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子?大概…巴掌这么大。”
张大爷皱着眉想了想,摇摇头:“没瞅见啊。你这店关了好一阵子了,门口快递架上的东西,有时候环卫工打扫会清走,怕影响市容。是不是被收走了?”
陆修心里一沉。难道真被当垃圾清理了?
张大爷叹了口气:“这些天啊,你和沈姑娘的店都关着,咱们这片都冷清了不少。你们这是…商量好了要搬走了?”
陆修一愣:“我们?张大爷,您是说我和沈清秋?”
“对啊,”张大爷一脸自然,“你俩不是一块走的吗?她那花店关的也有半个多月了。你们年轻人是不是打算合伙干点别的去了?”
陆修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张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就是…各自有点事要忙,忙完了应该就回来了。”陆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涌起更大的疑惑。沈清秋关店了?她怎么没跟自己提过?她去哪儿了?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大爷笑呵呵地,“老街还是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没别的事我继续看电视去了,这天怪冷的。”
“哎,谢谢您啊张大爷。”陆修看着卷帘门再次落下,站在原地,夜风吹过,带着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