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血炼峰,演武大殿的朱红大门还没完全敞开,里面的人声就先涌了出来。廊柱下、石阶上,挤满了穿赭石色劲装的修士,袖口绣的“血炼”二字被晨光染得发亮——今日是血炼峰筑基期核心弟子选拔赛,只有决出的前十人能进内峰,连常年闭关的长老都坐在殿首的观礼席上,目光沉沉地扫过台下。
任我行踏着露水上了石阶,刚挤过人群,鼻尖就飘来混着汗味的灵力气息:土属性的厚重、火属性的灼热,还有玄铁擂台常年累积的冷意。他目光在攒动的人头里扫了一圈,很快在靠近擂台的白玉栏杆旁,抓住了那个墨色背影。
影舞的发尾用银线束着,墨色劲装衬得她肩背格外挺拔,正低头跟旁边两个女修说话。那两个女修都是典型的血炼峰风格:臂膀肌肉线条分明,手里各提一把厚背刀,一看就是擅长硬拼的土属性修士。任我行挤过去时,袖口被女修的刀鞘蹭得发烫,直到站定在影舞身后才开口:“你倒来得早,朱肥豚要是看见你,怕是又要紧张得搓衣角。”
影舞转头时,唇角还带着浅笑,眼尾扫过他皱巴巴的衣领,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肩头沾的草屑:“再晚来半步,你就得站在殿外看了。”她抬手朝候场区指去,那里围着一圈修士,个个在运气调息,“看见没?最里面那个圆的,刚跟人热身完,脸还红着呢。”
任我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朱肥豚。他穿了件新的赭石劲装,肚子把衣料撑得发亮,手里攥着对青铜短斧,正跟旁边一个络腮胡修士说着什么,圆脸上的肉都绷着,连耳朵尖都红了。任我行忍不住嗤笑:“就他那怂样,等会儿上台别腿软,把斧扔了才好。”
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三声铜铃响。喧闹的人群瞬间静下来,所有目光“唰”地投向大殿中央的玄铁擂台——那擂台是千年玄铁浇筑的,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凹痕,边缘嵌着暗金符文,是防止比试时灵力外泄伤了人。
一个穿紫色长袍的修士走上擂台,腰间挂着“血炼执法”的墨玉牌,是本次赛事的主持人,也是内门长老陆沉。他清了清嗓子,灵力裹着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连殿角的铜铃都跟着颤:“血炼峰筑基期核心弟子赛,规矩不变:胜者晋级,败者淘汰,最终取前十!接下来第一位挑战者,内门的筑基大圆满——石蛮!”
“石蛮!”台下顿时起了骚动,旁边的络腮胡修士忍不住跟同伴低喊,“去年他就差一场进核心,那柄‘裂地锤’能砸穿玄铁盾,土属性灵力厚得跟山似的!”
话音未落,擂台西侧的通道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九尺高的汉子走出来,肩宽几乎占了通道一半,上身只穿件黑色短打,古铜色皮肤上爬满伤疤,右臂肌肉隆起,像块硬邦邦的岩石。他手里提的玄铁重锤足有水桶大,锤柄缠满粗麻绳,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灵力残留——那是上次比试时,嵌进对手法器里的痕迹。
石蛮走上擂台时,玄铁台面都震了震。他把重锤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台下几个修为低的修士顿时皱起眉,捂着胸口往后退。石蛮扫了圈台下,眼神凶得像狼,声音磨得跟砂石似的:“下一个,谁来?”
陆沉长老站在擂台边,目光扫过台下:“可有修士愿挑战石蛮?”
人群静了几秒。筑基大圆满和后期看着差一阶,实则灵力储量差两倍还多,更别说石蛮是出了名的硬茬。不少筑基后期的修士手按在兵器上,指节都泛白了,却没一个人动。
就在这时,一个矮壮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那是个二十出头的修士,穿件洗得发白的赭石劲装,手里提把锈迹斑斑的铁斧,灵力波动断断续续——是筑基中期的外门弟子,叫赵夯。他走上石阶时,脚步有点发颤,却还是攥紧了斧柄,一步步挪上擂台。
“外门的赵夯?他疯了?”
“筑基中期跟石蛮打?这不是送吗?”
“怕不是想博个‘勇’名,哪怕输了,长老也能记得他。”
窃窃私语飘到台上,石蛮低头看着赵夯,眉头挑了挑,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他刚想开口嘲讽,赵夯却先抬起头,声音有点抖,眼神却直:“石前辈,我知道我打不过您,但我想试试——就算输,也得知道自己跟内门弟子差在哪。”
石蛮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举起重锤,锤尖对着赵夯:“好!有骨气!那我就成全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
陆沉长老退到擂台边缘,高声喊:“比试开始!”
“始”字刚落,石蛮就踏前一步,右脚在玄铁台上狠狠一跺,“咚”的闷响震得人耳鼓发麻。他手臂肌肉暴涨,玄铁重锤带着“呼呼”的风,直砸赵夯的面门!土属性灵力裹着锤风,像块压下来的巨石,连台面上的符文都被激得泛出淡金光。
赵夯没躲,反而攥紧铁斧,把火属性灵力全灌进去。斧刃泛起点橙红色灵光,他双手举斧,迎着重锤劈上去——他知道躲不过,只能硬接。
“铛!”
金属碰撞声在大殿里炸开,赵夯像被巨石砸中,整个人往后飞出去,铁斧“当啷”掉在台上,虎口崩裂的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重重撞在玄铁护栏上,滑到地上时,嘴角已经溢出血沫,灵力波动瞬间弱下去。
石蛮收回重锤,瞥了眼地上的赵夯,语气里满是不屑:“自不量力。”
陆沉长老上前探了探赵夯的鼻息,高声宣布:“赵夯失去战斗力,石蛮胜!”两个执法修士快步上台,把赵夯抬下去,送往医务院。石蛮拎着重锤,对着台下喊:“下一个!”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不断有修士上台,却没一个能撑过石蛮三招。有火属性的女修,提着火纹斧上来,招式刚猛得能劈裂空气,却被石蛮一锤震飞兵器,踉跄着下台时,手臂还在发抖;有土属性的修士,举着玄铁盾想耗,结果石蛮一锤砸在盾上,玄铁盾裂成两半,修士被震得灵力紊乱,当场认输;还有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想绕后偷袭,刚靠近石蛮,就被反手一锤砸中肩膀,疼得直接扔了斧,喊着“我输了”。
石蛮的重锤越打越猛,擂台面上的凹痕叠着凹痕,碎石屑在边缘堆成小坡,空气中的土腥味混着火属性的灼热,呛得人忍不住皱眉。直到日头偏西,陆沉长老看了眼沙漏,高声道:“下一组,朱肥豚对阵马彪!”
候场区顿时起了骚动,朱肥豚深吸一口气,双手在储物袋上摸了摸——里面是他攒了三个月贡献换的疗伤丹,是他最后的底气。他拎着青铜短斧走上擂台,对手马彪也跟着上来了。马彪是个高瘦修士,手里提把玄铁斧,灵力波动跟朱肥豚差不多,都是筑基后期,只是马彪的土属性灵力更厚重,一看就是擅长防御的路数。
陆沉长老刚喊“开始”,马彪就把玄铁斧横在身前,土属性灵力顺着斧刃漫开,像罩了层厚壳:“胖子,我知道你火属性克我,但我这斧能扛,你要是耗不过,趁早认输。”
朱肥豚没说话,只是攥紧了短斧。火属性克土,但他灵力没马彪稳,耗下去必输。他咬了咬牙,突然冲上去,青铜短斧舞出团橙红色光花,火属性灵力裹着斧刃,直劈马彪的玄铁斧!
“铛!”
两斧相撞的瞬间,火属性灵力“刺啦”一声烧过玄铁斧,马彪只觉得虎口一麻,玄铁斧差点脱手。他连忙后退两步,眼里闪过诧异:“没想到你这胖子力气不小。”
“少废话!”朱肥豚趁势逼上去,短斧劈、砍、扫,每一招都带着火属性的灼热,逼得马彪只能举斧硬挡。两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斧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溅在玄铁台上,又弹起来落在修士们的衣襟上。台下的人都往前凑了凑,任我行也收起了嘲讽,眉头微微皱着:“这胖子倒比我想的能打,就是灵力耗得太快。”
影舞点了点头,目光没离开擂台:“马彪在等他灵力降,你看马彪的斧,每次挡都在攒灵力,想最后一击。”
果然,半个时辰后,朱肥豚的动作慢了下来。橙红色的灵光黯淡了不少,挥斧的风声也弱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台面上,瞬间被灵力蒸成白烟。马彪看出了破绽,突然大喝一声,土属性灵力疯狂涌进玄铁斧,斧刃泛出厚重的土黄色光:“胖子,接我这招‘裂山斧’!”
玄铁斧带着“呼呼”的风,直劈朱肥豚的胸口!朱肥豚眼里闪过急色,却没躲——他知道躲不过,反而把剩下的灵力全灌进短斧,橙红色的灵光瞬间亮得刺眼:“拼了!”
两斧再次相撞,火属性灵力顺着斧刃缠上玄铁斧,“刺啦”一声烧得火星四溅。马彪没想到他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灵力,顿时被震得后退三步,玄铁斧“当啷”掉在台上。朱肥豚也撑不住,一口血喷在台面上,短斧差点脱手,却还是咬着牙,指着马彪:“你输了!”
陆沉长老上前查看,高声宣布:“马彪失去战斗力,朱肥豚胜!”
台下顿时爆发出欢呼声,任我行忍不住笑了:“这胖子,倒还有点狠劲。”影舞从储物袋里摸出瓶疗伤丹,捏在手里,准备等会儿给朱肥豚送去。
朱肥豚站在台上,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被执法修士扶到旁边的休息区。他刚坐下,就灌了口灵力液,又捏了颗疗伤丹塞进嘴里——后面还有比试,他不能倒下。
接下来的比试,朱肥豚又赢了两场。一场对阵火属性女修,两人拼灵力耗到最后,朱肥豚凭着多一口劲,把女修的焰纹斧震飞;另一场对阵土属性修士,他借着火属性的克制,硬生生劈碎了对方的玄铁盾。每一场都打得艰难,身上添了不少伤,劲装被血染得暗红,却还是撑到了最后。
等夜幕降临时,擂台上只剩下十个人。陆沉长老站在台上,声音比之前沉了些:“前十已定,接下来争夺排名,赢一场进一位,直到决出前三!”
抽签结果出来,朱肥豚的第一个对手是个叫陈刚的筑基后期修士,擅长用双斧,土属性灵力稳得像山。朱肥豚刚跟人耗完一场,灵力还没回满,只能硬撑。陈刚的双斧舞得密不透风,土属性灵力裹着斧刃,逼得朱肥豚只能不断后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肥豚要输时,他突然抓住陈刚换招的空隙,把短斧往地上一跺,火属性灵力顺着台面漫开,“刺啦”一声烧到陈刚的脚边。陈刚下意识地跳起来,朱肥豚趁机冲上去,短斧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输了!”
陈刚愣了下,随即苦笑着扔了双斧:“我输了。”
赢了这场,朱肥豚进了前五,下一个对手是筑基后期的李岩。李岩手里提把玄铁重斧,土属性灵力很厚重,刚上台就把重斧往地上一顿:“胖子,你能撑到现在不容易,认输吧,我不想伤你。”
朱肥豚攥紧了短斧,摇了摇头:“我想试试。”
比试开始后,李岩没急着进攻,只是用灵力压着朱肥豚。玄铁重斧每挥一下,都带着厚重的土属性灵力,逼得朱肥豚只能躲。可他毕竟灵力不足,没一会儿就被李岩的斧风扫中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没认输。
直到李岩不耐烦了,重斧带着土黄色的光,劈向朱肥豚的胸口:“别撑了!”
朱肥豚没躲,反而迎着斧风冲上去,短斧直劈李岩的手腕。李岩没想到他这么拼,连忙收斧格挡,却还是被火属性灵力烧到了手背。趁着李岩分神的瞬间,朱肥豚突然转身,把短斧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输了,但我没躲!”
台下顿时响起掌声,连李岩都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你有种。”
陆沉长老宣布李岩胜,朱肥豚虽然输了,却拿到了第二名——剩下的比试里,石蛮赢了李岩,成了第一,朱肥豚第二,李岩第三,刚好进前十。
等执法修士扶着朱肥豚下台时,他已经撑不住了,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还在溢血。任我行和影舞挤过人群,影舞先把疗伤丹塞进他嘴里,任我行则接过执法修士的手,扶着他往医务院走:“你这胖子,逞什么能?差点把命丢了。”
朱肥豚嚼着丹药,含糊不清地笑:“我……我第二,能进内峰了……还能跟你们一起……”
影舞跟在旁边,看着他满是伤口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布,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
等把朱肥豚送进医务院,出来时,夜色已经深了。演武大殿的火把还亮着,玄铁擂台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那些凹痕里还残留着灵力的气息,像在诉说着白日的拼杀。任我行和影舞顺着石阶往下走,晚风带着露水的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明天就是凝血峰的选拔赛了,”影舞突然开口,脚步没停,“你要不要来?”
任我行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天边的月亮,嗤笑一声:“当然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在凝血峰,到底有多厉害。”
影舞转头时,唇角的笑被月光染得很亮:“到时候,可别被我吓到。”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阶尽头,只有晚风还在吹着,带着大殿里残留的灵力气息,飘向远处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