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稍动,只能静静等待。青鸾翻阅了许久,似乎找到了所需的内容,低声自语了几句,声音模糊难以听清,但玄奘隐约捕捉到了“心脉”、“异动”、“压制”等词。
果然!她也在查探女王体内魔气的事情!而且看起来,情况可能比护国法师说的更加棘手。
青鸾将羊皮书小心放回原处,又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才匆匆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玄奘又在阴影中等待了许久,直到确认青鸾走远,外面再无动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没有再去动那黑色玉匣和皮卷,青鸾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这秘阁或许并非无人问津的禁地,而是隐藏着更多双眼睛。他今日能潜入,已是侥幸。
悄无声息地退出秘阁,按原路返回驿馆。一路上,他脑海中反复回闪着皮卷上那被禁锢的黑影、封锁的符文、延伸向毒敌山的裂痕,以及青鸾焦灼搜寻的身影。
子母河的源头……禁锢之物……毒敌山的异变……蝎子精的魔气……女王的伤……
这些散落的碎片,似乎正在被一条无形的线隐隐串联起来。
而他自己,还有生死未卜的悟空,都已被牢牢绑在了这条线上。
回到房中,天色已近拂晓。玄奘和衣躺在榻上,毫无睡意。掌心的佛珠被握得温热,却无法带来往日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女儿国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比他想象的更加汹涌可怖。而女王的安危,也因那潜伏的魔气,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是装作不知,继续等待,还是……
他望向窗外渐明的天际,第一次对前路感到了深切的迷茫与沉重。
夜色褪去,晨光熹微,玄奘却毫无睡意。秘阁所见与青鸾夜探带来的冲击,让他心头如同压着铅块。那被禁锢的黑影,延伸向毒敌山的裂痕,如同不详的谶语,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青鸾的焦灼更是明证,女王体内那魔气的麻烦,恐怕远超预料。
他枯坐良久,直到沙悟净送来早斋,才勉强收敛心神。用斋时,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悟净,这两日可曾留意宫中动向?陛下那边……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消息?”
沙悟净放下粥碗,想了想,低声道:“师父,弟子昨日去取斋饭时,听几个侍女低声议论,说陛下这几日虽已能起身,但夜间似乎……睡不安稳,偶尔会传唤医官。青鸾女官出入栖凤殿的次数也多了些,神色似有忧虑。”
玄奘的心沉了下去。夜间不安,传唤医官……这绝非仅仅是失血体虚那么简单。恐怕是那潜伏的魔气开始作祟了。
“还有,”沙悟净迟疑了一下,“弟子今早见到护国法师从宫外回来,风尘仆仆,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脸色……很不好看。”
玄奘眉头紧锁。护国法师外出?是去寻访克制魔气之法,还是探查毒敌山的异变源头?无论哪种,都意味着情况在恶化。
早斋后,玄奘强迫自己静心打坐,却始终无法入定。那卷黑色玉匣中的皮卷,那些扭曲的符文和被禁锢的黑影,如同活了过来,在他意识中盘旋。
就在他心浮气躁之际,驿馆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迅速由远及近。
“师父!师父!”猪八戒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惶,“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兵!把驿馆给围起来了!”
玄奘霍然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只见驿馆外围,不知何时已多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女兵,刀枪明亮,神情肃穆,将整个驿馆围得水泄不通,气氛凝重肃杀。领兵的并非禁军副统领,而是一位面容冷峻、玄奘未曾见过的中年女将。
“这是何意?”玄奘心中一凛,难道夜探秘阁之事败露?还是……
他整理了一下僧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猪八戒和沙悟净紧随其后,皆是神色警惕。
那位中年女将见玄奘出来,上前几步,抱拳行礼,语气刻板:“末将镇国司统领,严霜,参见御弟长老。”
镇国司?玄奘记得青鸾提过,这是女儿国专司监察、刑罚与应对重大变故的机构,独立于禁军之外,直接听命于女王,权力极大,平日极少出动。
“严统领,”玄奘合十还礼,面色平静,“不知为何率军围住驿馆?可是宫中出了变故?”
严霜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在玄奘脸上扫过,沉声道:“奉陛下密旨,近日都城内外多有异动,恐有奸细潜入,图谋不轨。为保御弟长老与二位高徒安全,特命末将率镇国司精锐前来护卫,并……暂时封闭驿馆,许进不许出,直至查明情况,解除警戒。”
“护卫?”猪八戒忍不住叫道,“这分明是软禁!”
“八戒!”玄奘喝止了他,心中念头急转。密旨?护卫?恐怕是监视和控制居多。宫中定然发生了大事,而且是足以让女王动用镇国司、并对外宾采取如此强硬措施的大事。
难道……是女王体内的魔气失控?还是与毒敌山、与那被禁锢之物有关?
“陛下……凤体可还安好?”玄奘试探着问道。
严霜面无表情:“陛下安好,只是需要静养。长老若无他事,还请回转室内,以免误会。”
玄奘知道问不出更多,当下不再多言,对严霜微微颔首,转身带着徒弟们回了房。
“师父!她们这是要干什么?”一关上门,猪八戒就急道,“咱们又没犯事!凭什么关着咱们?”
沙悟净也面露忧色:“师父,此事蹊跷。镇国司轻易不动,一旦出动,必是涉及国本的大事。恐怕……”
“恐怕是陛下那边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不小。”玄奘接口道,语气低沉,“或许……与我们有关,与毒敌山有关。”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如同雕塑般肃立的女兵,“她们名为护卫,实为监视。我们暂时无法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