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被囚禁在净善宫深处的小吉祥草王纳西妲而言,时间,早已失去了其本应有的意义。
日出,日落。星辰隐现,虚空终端的底层数据流如同永恒的沙漏,一遍遍刷新着没有温度的数字。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循环。最初,她曾怀着新生的好奇与一丝被承诺“引导”的期待,努力理解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履行神明的职责,哪怕只是通过虚空去倾听、去抚慰子民的烦恼。
但日复一日的禁锢,贤者们冰冷而疏离的态度,以及那种被彻底隔绝于自己所应守护的国度之外的无力感,逐渐消磨了那份期待。她学会了不再表露任何情绪,学会了将自己的意识更多地沉入虚空的数据之海,那里至少还有些许来自外界的、碎片化的信息,以及那些需要帮助的孤独灵魂。
麻木,像一层透明的外壳,包裹着她,让她得以在这永恒的寂静中维持着存在。她不再计算时间,因为那只会让囚笼显得更加漫长。
然而,这一天,一成不变的“永恒”被毫无征兆地打破了。
净善宫那扇沉重、铭刻着无数禁制符文的大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或能量波动,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从外面推开了。
纳西妲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低垂的眼眸。通常,只有在固定时间巡查,或是极少数贤者需要“确认”她的状态时,这扇门才会开启。而现在,并非那些时刻。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走廊里略显昏暗的光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纳西妲清澈的绿色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极致的惊讶。
那是一个黑发黑瞳、面容俊朗的青年,穿着教令院新生的制式长袍,但气质却与周围冰冷肃穆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属于学者的书卷气或紧张感,反而是一种近乎慵懒的自信。
‘难道他就是叶轩?’一个名字瞬间跃入纳西妲的脑海。那个在虚空信息流中被标注为“特殊关注对象”、拥有斩杀魔神传闻的璃月人。她曾动过向他求助的念头,但那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她还未找到任何可行的接触方式,甚至连对方具体何时抵达教令院都不甚清楚。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更关键的是,他看起来并非为她而来。
因为,自踏入这个房间开始,这位不速之客的目光,甚至没有一次真正落在蜷缩在房间中央的她身上。他仿佛对她这个“须弥神明”的存在视若无睹。
他开始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不断地往外掏东西。
一张看起来就十分柔软舒适、带着璃月风格刺绣的坐垫,被他随手扔在了墙角。
一套精巧的白瓷茶具,被他摆放在了凭空变出的一张矮几上。
他甚至拿出了一盏造型古朴、散发着柔和暖光的璃月式灯笼,挂在了空中,驱散了房间内一部分属于禁制的冰冷光芒。
看那架势……他好像是要……在这里……住下来???
纳西妲彻底懵了。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叶轩,是误入了什么地方吗?还是说……这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特殊行动方式?
而就在纳西妲满心疑惑地观察着叶轩时,她并未察觉,在这房间内,还有另一道目光,正以无比复杂、充满怜惜与愧疚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来自以大慈树王的灵魂形态、隐匿在叶轩身侧同步潜入的布耶尔。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创造出来、本应继承一切、却在如此幼小年纪便承受着如此冰冷囚禁与精神压制的“孩子”,布耶尔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强忍着立刻现身相认的冲动,按照计划,此刻还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纳西妲一直维持着与虚空微弱连接的意识,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规律的能量波动正从走廊尽头迅速靠近。
‘不好!’纳西妲心中一惊,小脸瞬间有些发白。
每天固定的这个时辰,都会有教令院的卫兵,手持特殊权限的密钥,前来例行检查,确认她是否还在囚笼之中,状态是否“稳定”。这是雷打不动的程序。
如果让卫兵进来,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而且还在……“布置家居”,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仅叶轩会立刻暴露,引发难以预料的冲突,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贤者们提高警惕,彻底堵死她可能获得的任何外界帮助。
虽然完全不明白叶轩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这么做,但纳西妲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快!快离开这里!”纳西妲再也顾不上保持沉默和距离,用尽力气,朝着那个还在不紧不慢掏出一包茶叶的叶轩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格外清脆,甚至带着一丝颤抖,“马上就会有卫兵来检查!被发现就糟了!”
她希望自己的警告能让叶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迅速离开或隐藏起来。
然而,叶轩的反应,再次超出了纳西妲的理解范畴。
他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慢条斯理地将茶叶放入壶中,指尖凝出一缕清泉注入,然后开始用不知哪里来的小火慢悠悠地煮茶?
“你……你快走啊!”纳西妲急得快要跳起来了,如果她能离开原地的话。她从未有过如此焦急的情绪,小小的身体紧绷着,那双平时总是平静无波的绿色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担忧和急切。她甚至不自觉地用那双赤裸的、白皙可爱的小脚丫,无意识地在地面上抓挠着,仿佛这样就能催促叶轩赶快行动。
‘近了……更近了!’通过虚空感知到的卫兵脚步声和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纳西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叶轩那副老神在在、仿佛在自己家客厅品茗的悠闲模样,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和更深的焦虑涌上心头。她不想看到叶轩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被迫与教令院敌对,那对双方都绝非好事,更可能让须弥陷入动荡。
就在纳西妲万分焦急、几乎要不顾一切再次大喊,甚至考虑是否要主动制造点什么动静引开卫兵注意的刹那——“咔哒。”
一声轻响。
那扇沉重的、铭刻着禁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密钥打开了。
门轴转动,一道身穿教令院卫兵制服、腰间佩着符文书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纳西妲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