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雍州驿馆在边塞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如同鬼魅起舞。陈远独坐窗前,烛火在寒气的侵袭下明灭不定,将他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桌案上摊开着刚刚拓印下来的壁画图案,那完整的轮回之眼仿佛具有生命般在烛光下流转,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命运的刻痕。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时空涡流的图案,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头。一直以来萦绕心头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角,但露出的真相却更加令人心悸——他的穿越并非偶然,而是与这面破碎的古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窗外的风啸声中似乎夹杂着别样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远方狼群的嗥叫。陈远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轩辕镜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就在他凝神思索的瞬间,一道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骤然袭来!
咻——
那是死亡的气息。
陈远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长期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不假思索地向侧方翻滚。衣袂翻飞间,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支箭簇上淬着的剧毒散发出的腥甜气息。
一支通体黝黑的吹箭深深钉入他方才倚靠的床柱,箭尾的黑色翎羽仍在剧烈震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箭簇上幽蓝的寒光在烛火映照下,如同毒蛇的瞳孔。
陈远伏在地上,心脏狂跳如擂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窗外。只见树影婆娑,月光凄迷,除了呼啸的寒风,再不见半点人影。刺客如同鬼魅,一击不中,即刻远遁。
他缓缓起身,指尖微颤地抚过床柱上深深的箭孔。这支吹箭来得太过精准,太过突然,若非他这些时日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小心地拔出毒箭,箭身传来的寒意直透掌心。
解开绑在箭身上的羊皮纸时,他的动作格外轻柔。纸张在灯下展开的瞬间,陈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画面上,一只来自北方的巨狼对月长啸,狼眼中的凶光几乎要破纸而出。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轮冷月之中,清晰地映照着他的面容——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连他这些时日因奔波而略显憔悴的神态都刻画得淋漓尽致。
这张画像绝非仓促之作。它传递着一个明确的信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玄狼族不仅知道他的身份,更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陈远缓缓坐回椅中,将羊皮纸在烛火上点燃。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在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沉的忧虑。他想起白日里在古墓中看到的壁画,想起时空涡流的记载,想起净海临死前的谶语。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他卷入的不仅仅是一桩桩离奇案件,更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宿命纠葛。轩辕镜碎片的秘密,拜火古教的传承,玄狼族的野心,还有他那看似偶然的穿越,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紧紧相连。
窗外,风声更急,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