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道利用声波共振伪装的石壁在陈远有节奏的敲击下缓缓移开,一股远比主墓室更加古老、更加干燥,仿佛沉淀了万载时光的尘埃气息,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和金属冷却后的特殊味道,扑面而来。
探索小队举着火炬,谨慎地踏出甬道。下一刻,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剧烈收缩。
他们置身于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空间。这显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但其规模远超常人理解,穹顶高悬,隐没在火炬光芒无法触及的深邃黑暗之中,仿佛倒扣的夜空。四周开阔,目光所及,竟难以瞬间判断其边界所在。人力在此,渺小得如同尘埃。
空气在这里不再是墓道中的凝滞污浊,反而在缓缓流动,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凉,吹拂在脸上,却奇异地不带湿气,只有那种万古不变的、深入骨髓的苍凉。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然而,在这片无边黑暗与空旷的正中央,却矗立着一个绝对的核心,一个瞬间攫取所有人目光与心神的存在——
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神秘到让思维冻结的巨门。
它高达近五丈(约16米),宽约三丈(约10米),巍然屹立,仿佛支撑着整个地底苍穹。门体的材质绝非世间已知的任何金铁或岩石,呈现出一种暗沉如宇宙背景般的深黑,却又隐隐泛着极细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点点微光。表面光滑到了极致,火炬的光芒照射上去,并非被反射,而是如同被吞噬了一般,只能映出他们自身扭曲、模糊而又格外渺小的倒影,仿佛在凝视一片无底的深渊。
巨门与背后的岩体结合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斧凿开凿的痕迹,仿佛它并非被建造于此,而是自天地初开时,便从地脉中生长而出,是这地底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这片吞噬光线的极致暗沉之中,唯有巨门的正中央,存在着唯一清晰、无法被黑暗掩盖的图案。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门扉上半部分的符号。它并非雕刻,更像是某种力量直接烙印或者说“生成”在门体内部,线条深邃,泛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微光。
正是陈远和阿青追寻已久的、完整的“轮回之眼”!
与之前见过的所有简化或变体符号截然不同,眼前的这个符号,每一个弧度,每一道转折,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古奥与和谐,仿佛阐述着宇宙的某种根本法则。中心的“眼”形图案,不再是简单的漩涡,其内部结构复杂精密,犹如活物的瞳孔,又似星云的涡心,冰冷、深邃,漠然地凝视着门前的渺小生灵,跨越千载时光,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压迫。
“我的……娘嘞……”赵虎张大了嘴巴,喉咙干涩,半晌才挤出一点气音,他握着刀柄的手心满是汗水,“这……这真是人能造出来的东西?怕不是……神仙的手笔?”他惯有的彪悍之气,在这神迹般的造物面前,消散无踪。
阿青更是屏住了呼吸,仰着头,脖子酸麻也浑然不觉。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盯着那符号,仿佛要将每一道纹路都刻进灵魂里。
陈远心中的悸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怀中的轩辕镜碎片不再是温热,而是变得滚烫,紧贴着他胸口的位置,甚至能感到清晰的灼热感。并且,一种低沉而清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声,不再局限于他的感知,而是隐隐在空气中震荡开来,与眼前这扇巨门,与门上那完整的“轮回之眼”,产生了强烈而和谐的共鸣!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伸手,触摸那非金非石的门体。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仿佛在触摸冰冷的星辰内核。然而,在这极致的冰冷之下,却又有一股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归属感悄然涌上,矛盾而统一。
“这扇门后……就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吗?”陈远凝视着那仿佛拥有生命、正在沉睡的“轮回之眼”,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围绕着巨门仔细勘察。门体光滑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明显的把手、锁孔或者任何看似机括的凸起凹陷,浑然一体,无从下手。
“大人,这边!”赵虎毕竟经验老道,在最初的震撼后,开始沿着门侧的岩壁仔细搜索。很快,他在巨门右侧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凹陷。那凹陷的形状,正好是一个放大的、线条流畅自然的手掌印。而在掌印的中心,还有一个更小的、边缘极其规整的菱形凹槽,其大小与形状,与陈远怀中那两块轩辕镜碎片,完全一致!
“看来,需要特定的‘钥匙’……和与之匹配的‘权限’?”陈远看着那掌印和凹槽,心中豁然明朗。这扇门,或许只有身怀碎片,并且其气息得到碎片(或者说门)认可的人,才能开启。
他深吸一口那古老而冰冷的空气,不再犹豫。将怀中那两块滚烫的轩辕镜碎片取出。碎片在他掌心自主地悬浮起来,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柔和而稳定的光芒,那嗡鸣声也变得愈发清晰悦耳,仿佛游子即将归家。
陈远抬起手,缓缓地,将其中那块较大的、源自现代实验室的碎片,对准了那个菱形凹槽,轻轻嵌入。
严丝合缝!
就在碎片与凹槽完美结合的瞬间,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