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风暴愈演愈烈,太子党的攻讦、玄狼族的威胁、身份的质疑,如同层层阴云笼罩在陈远头顶。然而,在他那看似摇摇欲坠的府邸之内,核心的三人却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凝聚成一股令人心安的坚定力量。
赵虎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将所有的警惕与悍勇都调动到了极致。他麾下那支名义上隶属刑部、实则完全听命于他的护卫队,被分成了明暗两班。明处的护卫将府邸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十二个时辰轮值,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暗处的人手,则与他经营多年的市井情报网彻底融合,化作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和耳朵,严密地监视着太子党几位核心成员府邸的动静、他们心腹随从的异常出行、乃至与关外有联系的几家商队的货物流转。同时,京城各处的客栈、码头、赌场等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都布下了眼线,留意任何带有异域口音、行踪诡秘,或身上带有狼形图腾、提及“轮回之眼”符号的可疑人物。赵虎本人,更是几乎成了陈远的影子,无论陈远是去刑部点卯,还是在府中处理公务,他总在不远处,眼神锐利如鹰,手时刻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浑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角度发起的致命一击。
与赵虎的外放警惕不同,阿青则彻底沉静下来,将自己关在了府邸深处那间被改造过的、充满各种奇异器具和浓郁药水气味的“实验室”兼档案室里。这里几乎成了他与外界隔绝的堡垒。案头上、书架间,甚至地上,都分门别类地堆满了卷宗。有从雍州古墓祭坛拓印下来的壁画摹本,上面那完整的“轮回之眼”符号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有从刑部旧档中费尽心思调阅出来的、关于前朝“拜火古教”被剿灭的只言片语的记载;有苏清月通过太医署渠道搜集来的、涉及西域奇花异草和罕见毒物的医典残页;还有赵虎的手下从市井坊间打探到的、关于玄狼族古老传说和萨满仪式的零碎口述记录。阿青埋首于这片知识的瀚海之中,眼眸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他用陈远教他的方法,将不同的符号变体进行精细的临摹比对,寻找其演变规律;他将所有提及“镜”、“碎片”、“时空涡流”等关键词的记载摘录出来,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背景;他甚至尝试用不同的药材模拟那“梦罗陀”花粉的特性,以期更深入地理解林姨娘下毒的手法。他不分昼夜,饿了就啃几口冷硬的胡饼,困了就在案头小憩片刻,整个人虽然清瘦了不少,但眼神却愈发清澈坚定。他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像赵虎那样护卫先生周全,也无法像苏清月那样在太医院为先生斡旋,那么,就在这故纸堆与瓶瓶罐罐之间,为先生寻找那可能存在的、破局的一线曙光。
陈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深知赵虎和阿青所承受的压力与付出的努力。当他从外面带着一身无形的硝烟回到府中,看到赵虎那永远警惕的身影和阿青实验室里常亮的灯火时,那被朝堂攻讦、被阴谋算计而冰封的心湖,总会泛起一丝暖意。这份超越了利益、近乎家人般的信任与坚守,成了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避风港,也是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最坚实的力量。他并非孤身一人面对这滔天巨浪,他的身边,站着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