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真号”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撕裂寂静的星际空间,朝着织女星的方向疯狂跃进。引擎过载的嗡鸣成了舰船内唯一的背景音,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在心头。七十二小时,对于一个星系的存亡而言,短暂得令人窒息。
林刻没有浪费这宝贵的航行时间。他将那块来自“边界守护者”的、“宇宙常数调节器”的碎片置于掌心,盘膝坐在休息室内,神识缓缓沉入其中,试图理解并引导这股微弱却本质非凡的力量。归元道种与碎片之间那丝奇特的共鸣,是眼下唯一可能提升实力的捷径。
碎片内部并非实体结构,而是一片微缩的、不断生灭的法则光网。当林刻的神识小心翼翼地触碰这些光网时,一段并非主动记录、更像是因能量共鸣而被激发出的、深藏在碎片本质中的信息流,如同尘封的记忆,悄然浮现。
这信息流并非完整的记录,而是几个模糊的画面和断续的意识片段,带着一种久远年代的沧桑感:
· 画面一: 一间隐蔽的密室,风格是旧派联邦崇尚的简洁与实用。几位身着高级将领制服、但面容模糊(似乎信息本身有意模糊了其身份)的人类,正通过一个不断波动的水晶球状装置,与一团扭曲的、充满贪婪意识的暗影(其气息与“吞噬者”同源)进行交流。
· 片段二: 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人类意识在陈述:“……我们不需要力量,我们需要时间……‘潮汐’来临的准确周期……哪怕只能提前十年,也能多保存几个火种……”
· 片段三: 那团暗影发出讥讽的波动:“……卑微的蝼蚁……也配与深渊交易?代价……你们支付得起吗?”
· 片段四: 人类意识沉默片刻,回应:“……我们可以提供……‘摇篮’内特定星域的……生命能量坐标……以及……部分‘观测者’遗留的……数据库访问权限……”
· 画面戛然而止,最后是一段强烈的、带着悔恨与警告意味的意念: “……与虎谋皮……终被反噬……警惕……阴影中的……”
林刻猛地睁开眼,掌心碎片的光芒渐渐隐去。他的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不仅仅是因为解读信息的消耗,更是因为这信息背后透露出的惊人事实。
原来,与“吞噬者”的勾结,并非始于克罗夫特这个激进派!在更早的旧派高层中,竟然也有人为了所谓的“保存火种”,选择了与魔鬼进行交易!他们妄图用其他星域的信息和监视者的遗产,换取“收割”的预警时间!
这解释了为什么“吞噬者”会对太阳系、对监视者遗迹如此了解!也解释了旧派内部某些人对“收割”理论讳莫如深的态度——他们并非不相信,而是早就知道,甚至可能参与过这种绝望而肮脏的交易!
克罗夫特的疯狂,或许并非凭空产生。他可能是在得知了旧派这些隐秘的、失败的交涉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既然祈求预警无用,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掌握能与之对抗甚至谈判的力量!人工创造奇点,就是他选择的“力量”!
“前辈,你怎么了?”秦雪察觉到林刻气息的波动,关切地问道。
林刻将刚才看到的片段信息,简单告知了秦雪和云溪。两人听完,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云溪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悲哀,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以……我们一直以来的抗争,面对的不仅是外部的威胁,还有来自内部……来自我们先辈留下的……烂摊子?” 她一直以旧派的严谨和理想为傲,此刻信念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秦雪则更关注交易的内容:“提供‘生命能量坐标’……难道旧派曾经……出卖过其他文明?”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未必是具体的文明,”林刻冷静分析,“可能是某些富含生命能量的特殊星域,或者……像普罗希玛b那样的、被遗弃的‘摇篮’。但无论如何,这种行为,无疑是在饮鸩止渴。”
这段意外揭露的秘辛,像一团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原本就紧迫的行程上。它让克罗夫特的形象更加复杂,也让阻止他的行动多了一层意义——不仅要阻止眼前的灾难,更要斩断这种与黑暗交易、最终只会导致彻底毁灭的绝望循环!
“寻真号”依旧在高速航行,距离织女星越来越近。但舰船内的三人心中都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将军和一个危险的实验,更是人类在面对终极恐惧时,所犯下的错误和积累的业力。
清算的时刻,似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