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水柱冲刷着财务科焦黑的墙面，蒸腾起混合着纸灰的雾气。祁同伟抹开溅在睫毛上的水珠，靴尖踢开半融的塑料文件夹：“柜子！先保铁皮柜！”当技术员用液压钳撬开银色防火柜时，一沓泛黄的提货单安静地躺在防潮层上，墨迹清晰如昨：
特批：宏发贸易公司
提货：螺纹钢壹仟吨（市价叁佰万元整）
付款条件：货到付款50%，余款半年结清！
审批：赵立夏
共有十多张！
每张单上都有鲜红的厂章与保卫科放行章，触目惊心！
“保卫科放行，仓库发货，财务挂账——全链条违规啊。”高育良的指尖拂过公章边缘。
他心中现代灵魂小人儿摇头：这哪是特批？分明是盗取国资的通行证！赵立夏，真是胆大包天！
“你们敢动我？！”赵立夏被按在墙上戴手铐时，腕骨撞出闷响，“看我哥赵立春同不同意？”我不信，你们不怕我哥？
李达康直接夺过警卫的对讲机：“你的事，我们会报省纪委！吕州市委市政府将对编号001至032特批条立案——同步抄送省纪委备案系统！”对讲机的金属外壳磕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铮鸣。
赵立夏！你骗谁呢？我在赵书记身边多年，太清楚了，你已犯法！赵书记才不会管你呢！
追赃十二小时！
晨光刺破钢厂烟雾时，三支小队如离弦之箭射出。
第一现场：宏发贸易仓库
卷帘门哗啦升起那一刻，祁同伟的枪口已对准叉车上的西装男：“货物查封！人带走！”
“凭什么？！”赵立夏的表弟赵宏发跳脚大骂，“老子有正规合同！”
审计员举起提货单复印件：“合同约定货到付50%款！余款半年内付清！你付了多少钱？而且你这些所谓合同，是违法合同！”
工人代表陈勇猛地拉开篷布，螺纹钢的冷光映亮他通红的眼：“这些都是用我们血汗铸的钢！”
查封钢材4000吨，市价千万！
第二现场：鑫源物资公司
李达康将冻结令拍在银行柜面：“关联账户全部锁定！”
女柜员指着刚打印的流水惊呼：“五分钟前转走两千万！”
行长擦着汗调监控：“是赵立夏妻妹！开保时捷刚走！”
警笛声破窗而入——街角传来刺耳的急刹！祁同伟的部下将钻出车门的卷发女子按在引擎盖上，手机还闪着转账成功提示。
截回3100万现金流！
第三现场：工人新村家属楼
“这房子是厂里分的老房！”赵立夏妻子堵着门哭喊，“你们要逼死孤儿寡母吗？”
查封赵立夏表弟，妻妹三套商品房估值1200万
“沙海集团的八百万定金，”高育良将转账凭证推过桌面，“昨天进了你表弟地产公司账户。”
赵立夏在审讯椅上扭动：“那是短期拆借！有合同的！”
“哦？”李达康抽出土地拍卖公告，“真巧，你表弟今天正拍卖西郊地块——祁局，立刻冻结成交款！追回800万！”
正午的钢厂食堂人声鼎沸。十块公示板像十面照妖镜立在中央：
轧钢车间 张建国：
工龄：20年6个月
欠发明细：
2004.07 应发1823元 实发0元
2004.08 应发1823+高温补贴300元 实发0元
...
合计欠发：51,638元。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抚过自己名字，突然抓住审计组长：“高温补贴…少算了三个月！”
计算器按键声如冰雹砸落。“大爷说得对！”组长当场用红笔划改数字，“漏登三个月补贴共900元，今天补进清偿款！”
掌声雷动中，青年女工王娟的短信提示音清脆响起：
【吕钢工作组】王娟同志您好！
欠薪明细：
2004.11 基本工资1423元
2004.12 基本工资1423元+年终奖500元
...
合计欠发：18,576元
监督邮箱：gongzi@lvzhou.gov.cn
她捂嘴痛哭的照片被工友传上论坛，标题《第一次当人而不是牛马》。
角落里的赵梅调整相机焦距，镜头里青年工人朋友圈正在刷屏九宫格公示板照片！
审计组的白板写着：
欠工资总额7100万 ， 追回现金3100万 ，（沙海集团的800万订金用于生产，不能用于发工资），工资缺口4000万！
“查封的房产，价值约1200万，但拍卖需三个月，钢材价值约1000万，变现也要时间。”李达康笔尖戳着报表，“缺口怎么补？”
高育良凝视窗外吞吐烟云的四号高炉。若有所思！
祁同伟突然推门而入：“查完赵立夏所有账户——存款21.8万，与赵立夏的工资水平相符合！没有大额存款！”
高育良心中明白，赵立夏不可能没有贪污，那钱藏在什么地方呢？
媒体的风暴旋涡！
当张建国颤抖的手指抚过公示板上更正的数字时，吕州电视台的直播车正碾过钢厂门口的煤渣。镜头对准女记者急促的播报：
“观众朋友们！此刻吕钢欠薪公示现场，一位老工人刚刚纠正了工作组的数据疏漏！这种开门反腐的姿态，在我市国企改革史上属首次...”
镜头外，赵梅的报社同事正拦住青年工人陈勇：“请问公示板照片刷屏后，工友群反应如何？”
“都在传这个！”陈勇亮出手机——朋友圈满屏九宫格公示板照片，配文五花八门：
“透明比钢铁更硬气！”
“市委书记敢晒账本，赵立夏敢晒良心吗？”
“求扩散！让全省看看真改革！”
此刻的省委大楼里，宣传部长摔下《汉东日报》：“谁让他们登清算明细表的？！”头条标题赫然：
《吕钢刮骨疗毒：5100万追赃背后的白条迷局》
副标题：工人纠错倒逼政府精准施政
赵立春抓起电话又放下，此时电视正在播吕州钢铁厂的报道：“本台短评：吕州经验证明，阳光才是最好的反腐剂...”
第二天早上，高育良正在边吃着早餐，边看着电视台关于吕州钢铁厂的报道，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高育良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高书记，我要举报…”